心理导读:恐惧,源于未知。恐惧之所以如此可贵,是因为日常生活平淡乏味,我们需要获得异乎平常的高峰体验,仿佛接受电击一般。这样做,可以缓解生活压力,发泄心中积蓄已久的不平和不满。 ——
恐惧的威力超过其他任何情感。死亡是人生的目的地,人们总是朝这个方向行走着,怕死,只是无法承受对死亡的恐惧,真正瞬间死去的人,或者准备好了迎接死亡者,面容是安祥的,因为他们来不及或者没有恐惧。——蒙田
面对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为什么会有人乐此不疲?都是哪些人在精神上大快朵颐?它满足了怎样的心理?不同的人都做了怎样的回答?精神分析批评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从中可以见出它们怎样的优点和缺陷?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首先,为什么要看恐怖片?看过电影闪灵的人,一般会有一种极其非凡的心理体验:难以言表的恐怖。尽管恐怖,还是满怀惊喜:看的时候吓得提心吊胆,说起来又津津有味,大有愉快淋漓之感。
美国一些行为学家和心理学家曾对密西根州和威斯康星州150名大学生进行过专项调查,结果显示:约85%的人在看完恐怖片的当晚难以入睡,其中有1/5的人甚至一连好几个月都无法安寝;76%的人认为在看完恐怖片后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发生了异常,其中1/2以上的人在一周内能够恢复常态,但有1/4的人在一年内没有这样的好运;65%的人在看完恐怖片后在午夜不敢接听电话;31%的人认为自己变得神经质了,经常心神不宁、疑神疑鬼。
观者一般承认,只有观看恐怖片,才能真正体验到“愉快”的内涵:痛是快中之痛,快是痛中之快;因为痛,所以快;因为快,方知痛。何以至此?在某些人看来,看恐怖片“玩的就是心跳”,为的就是“吓一跳”;“吓一跳”之所以如此可贵,是因为日常生活平淡乏味,我们需要获得异乎平常的高峰体验,仿佛接受电击一般。这样做,可以缓解生活压力,发泄心中积蓄已久的不平和不满。
“尽管与现实生活相比,惊险片更具幻想色彩,但实现这些幻想却是现实的需要,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去看电影呢?我们对恐怖有一种心理上的迷恋,我们喜欢被恐吓。”当然,这样的看法还很肤浅,因为它并没有面对真正的问题:为什么需要“吓一跳”?换言之,人为什么有被“吓一跳”的渴求?它是一种需求,一种要求,还是一种欲求,它能否最终获得满足?在获得满足时又导致了怎样的心理效果和社会效果?
应该说,恐怖与焦虑是一对难兄难弟。“恐怖电影反映了现代人的一种惧怕焦虑心理。对人类在宇宙中孤独地位的焦虑,对社会道德的焦虑,对工业化时代科学技术的焦虑和惧怕,对惧怕的惧怕,对焦虑的焦虑。”如此说来,看恐怖片是为了体验焦虑,这与人类饱受压抑的“潜意识”有关,与施虐狂和受虐狂心理有关,因为恐怖片就是以施虐、受虐、疯狂、窥*yin*癖为基础的。
但问题恐怕并非如此简单:体验焦虑就能消除焦虑吗?假如体验焦虑无法消除焦虑,为什么还要去体验焦虑?焦虑本是我们内心深处的创伤,是诱发歇斯底里症的成因,我们为什么还要揭开这个伤口,一再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深渊?对于某些人而言,恐怖片提供的快乐是以“叙述闭合过程”(process of narrative closure)为基础的。用咱们中国人的话说,恐怖片提供的快乐是以“大团圆”的结局为基础的。而我们一直对“大团圆”情有独钟。
鲁迅先生认为,中国人习以为常的瞒和pian*的恶习,都源于这里:“中国人向来因为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和pian*,由此也生出瞒和pian*的文艺来。由这文艺,更令中国人更深地陷入瞒和pian*的大泽中,甚而至于已经自己不觉得。”在以“大团圆”为结局的恐怖叙事中,无论过程多么令人心惊肉跳,可怕的事物和力量最终会被消灭或制服。恐怖叙事的结构一般是这样的:开始时风平浪静,秩序井然,继之是恐怖力量介入,这时和谐的秩序被打破,最后恐怖力量被消灭,原始秩序得以恢复,世界终获太平,人人各得其所。观者期待着最终的圆满,而这种期等最终得以满足,于是一切皆大欢喜。
也就是说,在恐怖片中,因为黑暗势力的介入,善与恶、正常与变态、现实与幻觉、理性与非理性一度消泯了彼此间的界限。“恐怖片暴露了理性的种种局限性,从而使我们不得不面对非理性。理性王国代表着那些可控制、可猜测的秩序井然、明白易懂的领域,而非理性王国正好与之相反,它代表着那些构成生活底层的混乱无序、难以言状、混沌而又不可猜测的领域。”在恐怖片中,非理性力量破坏了社会秩序,但在一般情形下,它又通过科学和武力重新恢复理性、秩序,我们因此能在心理上获得由恐怖带来的某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