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二胎政策出台后,有的人已经有了二胎,有的人正在为二胎做准备,更多的人在讨论到底要不要二胎,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要,因为感觉一个孩子太孤单,因为害怕失独作为新晋爸爸,老大也不可避免地置身这场讨论。当他们问老大要不要二胎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不要,坚决不要!首先政策已经将老大排除在外,老大和妻子都不是独生子女,更重要的是,老大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当老大。有人就疑惑了:当老大不是责任感更强吗?不能说他们的疑惑不对,只是从小到大这种责任感把老大压得好累,有时真的很想把它扔掉。
在没当老大之前,所有宠爱都集于一身,还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玩就玩、想闹就闹也许是恃宠放纵,有一次玩得太野,父母联合出击,把老大从这条田埂追到那条田埂,最后老大跑上自家的房顶,大声哭喊:你们打吧,打死我你们就没儿子了。肯定是这哭喊在父母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们害怕没有儿子,所以弟弟出现了。那年老大9岁,那夜老大睡得正香,一阵啼哭,将老大清梦惊扰,从此放了书包后,只能眼巴巴看着小伙伴们摸鱼钓虾、摘瓜偷枣,其乐无穷,自己空余羡慕嫉妒恨。生平第一次的无力感也随之而来,有人开玩笑说:你爸妈要再打你,你怎么办?老大在心里暗暗想着应对方案,想说你们把我打死,你们就少了个儿子,但和那声哭喊相比,力度顿减数倍,老大只好无力地白了那人一眼。
宠爱被削减,自由被约束,威胁父母的利器被收走,老大只能乖乖带着从天而降的弟弟,培养那种美其名曰责任感的东西,从此不知何年得解脱。9岁的老大,开始看护弟弟。弟弟饿了哭,得抱着他去田头找妈妈;弟弟屎尿多了哭,得学着样儿给他换尿片;弟弟无聊了哭,得给他做鬼脸小伙伴们来找老大玩,老大真想把弟弟扔掉算了。可是不行,那样得挨骂受训,就因为是老大,看护弟弟成了天经地义要承担的责任。老大怎么办?9岁的老大第一次学会了自我安慰:今年带弟弟时抱着他,明年带弟弟时拉着他,后年就能带着弟弟到处玩了。当这种自我安慰出现时,不想当老大的念头已然萌生。后年是何年?后年老大过完了最后一个儿童节,骑着单车早8里晚8里上初中去了。这么累,还要带着弟弟到处玩!
好不容易等到弟弟上学了,以为可以从此得解放,谁料,还得先辅导完他的功课才能学自己的直到上大学离家远了,老大的世界终于清静点了,父母又打来电话:你要多给你弟打电话,教他怎样才能考上大学。于是,老大又扮演起人生导师的角色。我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吗?老大在心底暗问。他不能问出来,问出来就成了想推脱责任的老大,甚至会成为别人眼中自私的人。
老大的责任感培养之路就像牵着牛鼻子的那根绳子,虽然时轻时重、时松时紧,但一直被牵着,从未被解开。高潮出现在老大结婚生子之后,在家人和亲戚的眼中,仿佛一旦结婚生子,人生大事就此尘埃落定,此后所有的重心集中于未婚的弟弟,老大也必须跟着这家庭责无旁贷地为弟弟服务。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弟以后就靠你们多帮衬了。现在你婚也结了,儿子也生了,你要和你爸妈一起为你弟忙了。类似的真诚话语轮番轰炸着老大,没有一个人问老大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没有一个人想着老大还要养他的妻儿。就因为是老大,所以老大应该没问题,还必须帮着弟弟解决问题。老大不禁揣摩:他们是不是认为我这些年榨干了父母的血汗,所以必须通过帮弟弟来偿还呢?
每当此时,老大只能祈祷,希望弟弟能早日成家,各自有了家庭后,老大就能放下这从童年起便压到肩上已经二十多年的责任。这希望会不会变成奢望呢?会不会还有什么新的因弟弟而产生的责任呢?对于未来,老大已开始忧虑。
有一年除夕前一天,老大隔壁家两兄弟打了起来,拉都拉不开。弟弟抡起一根钢管就往哥哥的头上砸,哥哥一闪,伸手就抓弟弟的要害看着这场战斗,老大在扛着意外责任的同时,开始担心这两兄弟的故事会在自己身上重演,一旦成真,情何以堪?!
要是时光能倒流,老大宁愿被打死,也不会发出那声哭喊。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被打死,至多受点皮肉之苦。而有了弟弟后,老大的童年少了玩耍,成年多了负担,心累无比,还要在别人夸赞时笑着说:这是老大应该做的。而当老大有所抱怨时,所有的旁人会说:别抱怨了,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老大。有时,老大真希望自己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对这些必须默默承担的意外责任说声滚蛋,然后海阔天空、地老天荒。可是老大不能,因为种种责任已把老大从外到内捆绑得层层密密、结结实实,最后化成责任心,挣不开摆不脱。一颗不想当老大好多年的心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死也不当老大。这辈子,老大在儿子出生后,立马办了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只愿自己的孩子不再当老大,没有意外的负担,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