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练功。沙尘滚滚。我在沙滩上,张开双臂奋力向前奔,银幕上的我神勇威武,银幕下的我灰头土脸。
东方不败要从海面上升上来。海水里,几个武行拿着灭火器制造水泡,表现东方不败的--力,一台油压升降机让我站在上面手扶着杆子,稳稳地浮出水面。
预备!开机!几个灭火器开启,水面咕噜咕噜的像煮开的水,我抓着升降机,还没到水面,假发就被升降机夹住了,吓得我猛往上蹿,生怕上不来给淹死。
导演以为冒出水面的,是一张美丽的脸孔,没想到出来的是一张恐怖扭曲的脸。
天马上要黑了,再戴假发也来不及。我提议,不如把我的长发往后拢一拢拍好了。灭火器也因为效果不佳而取消。结果在夕阳的余晖下,东方不败从平静的水面缓缓上升,配合着强劲的音乐,反倒成了最美最自然的一个画面。
最后一场戏在安达臣道石矿场拍。第一天到现场,下着大雨,好冷好冷。我刚到化妆间就听说十几个临时演员都冷得跑了。大家推举我打电话给徐克。导演,天气太冷了,又下雨,临时演员都跑了,还拍不拍?
下刀子都要拍!结果这天拍过的戏都要重拍,因为我的脸给冻肿了。
《东方不败》最后一个镜头,又是黄昏,又得赶拍。武术导演手举着笨重的摄影机,因为要拍出东方不败死前掉下山崖最后一瞥的眼神,摄影机必须配合演员转动。时间紧迫。这个镜头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完成。武术导演心浮气躁地一边调整焦距,一边移动脚步,踩得碎石沙沙作响,嘴里还夹着粗话。在这兵荒马乱时刻,我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这个镜头很重要,千万别受环境影响。于是我整一整假睫毛,滴上眼水。我说:来!我含着眼泪,带着东方不败复杂的情绪,微笑地跟着摄影机转半个圈。这三秒钟的眼神让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电影终于SHA青了,导演徐克设宴在福临门。我举杯敬导演:好高兴哦!这部戏终于SHA青了。你明天几点上飞机?导演问。导演的关心让我感到暖心,我说:11点。徐克说:明天9点通告,加拍一个东方不败出场特写。我还没高兴完,马上又收起笑容。相信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徐克忍得很辛苦才让自己不笑出来。
原来第二天补拍的是《东方不败》出场的第一个镜头,剧情是东方不败从树林里飞出来,脸上的面具被枝叶刮掉而露出他的真面目。这个镜头还真的很重要。武行在面具上绑着威亚,等飞到镜头前就拉走。幸亏我运气好,没把脸划花。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上天虽非降大任于我,但表演是我的职业,而且我得担得起东方不败的称号。
《东方不败》的票房,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所有的辛苦都变成了甜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