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凝练,素净。
莫不静好4个字,仿佛是清风拂过发际,溪水漫过脚踝,舒适且美好。
这样4个字,常常让我想起外婆戴上老花镜纺棉的情景。外婆一手摇动纺车,一手拉线,线轱辘逐渐丰满起来,外婆的脸上露出丝丝棉线一样的微笑。那一刻,我总感觉,安然静谧的日子都是从外婆的纺车上纺出来的,大凡庸碌的日子经由外婆的纺车一摇,脉络就会清晰起来。
我曾认识一对夫妻,他们是小区的看车人。月亮爬上来的时候,女人给男人煮面,男人拉起二胡伊伊呀呀地唱,整个小区都回荡着二胡的轻音,缠绵而美妙。
男人说,他和妻子以前是搞文艺的,在剧团里,他曾写得一手好字,妻子唱得一口地方戏曲二夹弦。那是他们最好的时代,剧团里,他们度过了许多幸福浪漫的日子,直到他们从剧团里退下来。他们没有找别的工作,选择为小区车辆做看护的工作,他们说,地下室安静,吹拉弹唱都有回声,这是生活赐予他们的美妙音响。
春来的时候,女人在地下室养了一盆兰草,男人拉二胡的时候,兰草给二胡镀上了一层芬芳,丝丝缕缕地穿越五官。
多静好的岁月!一度让我想起《三字经》里的句子:犬守夜,鸡司晨。蚕吐丝,蜂酿蜜。各安其位,各有所得,各自据守着自己的一番岁月。
还有,胡同里蹑手蹑脚的猫,慢慢地爬过桂花树;巷口的修车人,用砂石打磨破了的车胎;还有铁匠铺里叮叮当当打制剪刀镰刀的匠人,点心铺里制作绿豆糕的小女人他们都在岁月深处暗流一般流淌出自己的水花来。
日子如荷底风声,带着潮湿的气息,这潮湿让日子内敛实在,没有丝毫浮尘一样的轻飘和驿动。懂得安享生活的人,大都愿做莲蓬上停栖的蜻蜓,在莲蓬上吮吸养分,安歇休整。荷下,有蛙鸣点点,涟漪圈圈,这些都是岁月的伴奏。
生活的水流潺潺而过,那些像外婆和看车夫妻一样的人,如莲子,安然地睡在莲蓬里,带着睡梦的甜香。
有梦的生活都是丰满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