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异事————————————————
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我还是叫了一声阿兵。我脑补出一个画面,少年阿兵把灯打开,一边拨弄我的头发,一边关切我要什么。然而我的一声阿兵换来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感觉到一点伤心。
奇怪,我并不认识什么阿兵。我是怎样产生的这种想法,更何谈伤心?
接下来的事让我开始心慌起来。屋子里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更要命的是,我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地方。我身下躺的是张单人床,床褥异常干净。房间里也很洁净,洁净到除了床什么也没有。这让我生出逃离这里的强烈欲望。
我想起我之前是在一个中介公司找暑假工。负责人说我肤白貌美,形象气质佳,很适合司仪这个工作。听得我洋洋得意满心欢喜。我只记得我跟他们谈笑风生,并不曾记得我什么时候睡在了这样一个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地方。
我急不可耐地从床上跃起,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吊诡的场所。我刚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起到一半,就感受到来自腰部撕裂般的疼痛。我惊惶地发现我右侧的腰间渗出丝丝血迹,刚好穿透了白色的T恤,乍看之下如一条简笔画的鱼,在波涛汹涌之下逆流而上。
第一个跃入我脑子里的想法,是我的右肾被人割走了。我不知道是右边的肾比较重要,还是左边的肾比较重要。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就连我右肋下那条血色的鱼都比我有活力得多。
我想起那个暑假兼职的中介处,他们是和我一般大的男女青年。其中有个小姑娘特别可爱,虽然我自己是个女生,但对她很有好感。她劝我办张终身制的兼职卡,只要一百多块。我当时拒绝了这个建议,察觉到小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之前,我觉得自己找兼职能遇到的最大危险就是,没想到竟会被这帮人把我肾给割了。没有了右肾的我,变成了一条奄奄一息的咸鱼。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想要尽量减少我右侧腰部承受的压力。这时,左侧腰间传来了更加撕心裂肺的痛感,这痛苦一度让我昏死过去。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少年阿兵把灯打开,一边拨弄我的头发,一边关切地说,你终于醒了,想要什么?
我撒娇似的对他说,我想要我的肾肾。
阿兵一脸宠溺地说,你想要左边的肾还是右边的肾啊?
我说,我都要。
阿兵假装愠怒,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贪得无厌呢?你只能选一个肾哟。
我斟酌了很久,说,那我要左边的肾。因为我得知自己右肾被割已经有一段时间,我适应了我没了右肾这个事实,可是左肾的缺失是突如其来的,我还没思想准备。
阿兵赞许地点了头,从身后端出了一盘血淋林的内脏,对我说,你猜猜哪个是你的左肾。猜中了就都还给你。
我凑近盘子看了一眼,然后就吐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先是吐出了一片肺叶。我正惊奇我什么时候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然后整个肺脏就从我嘴里滑了出来。又黏又恶心的口感让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于是我吐出了更加恶心的东西。我差不多把内脏全吐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
阿兵走过来用脚拨弄了地上的呕吐物,捡起了肺脏和肝脏,顺手放进了盘子里,说,这些可是好东西,我们俩就指这个挣大钱,不能乱丢。
听了这话我又吐了一次。这回我把两个肾都吐出来了,只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两个肾都没被割。
阿兵把玩起地上的两个肾,说,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恐惧地盯着阿兵,声音凄厉地说,你把我的肾还给我可以吗?求求你。
阿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把整个盘子的器官都倒我脸上。我在这黏糊糊的世界中无法呼吸,逐渐失去了意识。
我又一次醒来,阿兵坐在我的身边,幸福洋溢的看着我。要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我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是个温润如玉的人。我依然十分惊恐,眼前的阿兵比洪水猛兽要可怕得多,尽管他看起来一脸的人畜无害。我厌恶地让他离开,眉眼中尽是嫌弃和恐惧。
这回轮到阿兵不知所措起来,就好像他把刚刚的变态行径全部忘了。他慌张地从身后端出一个盘子,里面盛满了水果,一脸殷勤地递到我面前,说,晓佳,吃水果。
阿兵的这句话让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从我第一次醒来,阿兵这名字就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可是我分明不认识叫阿兵的人。我甚至记不起我叫什么名字,仔细回想,我大概就是叫晓佳吧,但是我姓什么就始终想不起来。眼前满脸堆笑地男子看起来很熟悉,我却记不起他是谁,可是我又怎么会觉得他就是阿兵?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阿兵,这盘子你洗了没。
男子忙说,洗了洗了,我知道你爱干净,所以洗了5遍,放心,干净着呢。
我心说,装了那么恶心的器官,再洗多少遍又能干净到哪去?我强忍着恶心吃了瓣橘子,想着好歹确定了他就是阿兵。看来我是认识阿兵的。
我问了一句,阿兵,我现在在哪?
阿兵好像吃了一惊,随后红着脸说,晓佳你还取笑我。然后一头扎进我怀里。
我对阿兵的言行表示十分不能理解。环顾四周,我发现这并不是我第一次醒过来的地方。阿兵把窗帘拉开,9点钟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落地窗对着的是交大校门。原来我在交大旁边,这让气氛缓和很多。无论眼前的阿兵是怎样一头禽兽,他总不能在我学校旁边把我怎么样。更何况,眼前的阿兵清纯羞涩,俨然小家碧玉似的小男生,实在难以将他和刚刚的变态联系起来。
我身下躺的是张双人床,床头是个电柜箱,开关林立。屋子角落有台老式的电视。我感到有些不安,莫不是我身处一家宾馆?
我问阿兵,我们是在犀浦春天?
阿兵脸色一变,把一盘子的RT器官浇在我脸上。瞬间天翻地覆,我分不清我脸上黏糊糊的东西是水果还是器官,我分不清阿兵是个老变态还是个小男生。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阿兵。我作为阿兵,有一刻曾经和晓佳合为一体。我清楚地记得,那不是在犀浦春天。我和晓佳来到中介所的26楼。那是一个废弃的写字屋,我脱掉上衣,晓佳笑眼盈盈地走过来,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手法干净利落,笑说是一个肾可以抵办兼职卡的钱。完事后,晓佳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在一瞬间惊醒。破旧的窗户依稀透着一点光。屋子里除了单人床依旧什么也没有。我像个咸鱼一样不敢翻身,生怕弄疼了左右两边的伤口。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晓佳拿着手术刀站在门口,伸手把灯打开,笑眼盈盈地走过来,一边往我右肋下的伤口比划,一边关切地问,阿兵,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说,你是晓佳?
晓佳说,是哒。好像在对我撒娇。
一丝温凉,竟然没有痛苦。
(完)
——by军代表
作者寄语:第一次写鬼故事。不成熟的地方还望各位读者多包涵,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