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绽
有一种办法能迅速理清纠结!
什么办法?
一刀两断!
朱慎思手起刀落,木盒子啪嗒一声裂开,木盒中缓缓流出一股刺鼻的浆液。商慕云急忙拨开碎屑,只见木盒里盛着一小盆浆液,在浆液中有一张纸条。商慕云用刀尖将纸条挑出,纸条上的字若隐若现,是八月七日四个大字,后面还有一行字,但已经被浆液融化,无法辨清。
商慕云懊恼道:这木盒子是江湖中常见的把戏,木盒中密封有蜡醋,蜡醋下是纸条,只有用正确的方法打开盒子,方能取出字条。若是用baoli强行打开,便会打破蜡醋,进而蜡醋溶化纸条上的字。
朱慎思摊摊手:你已经围着盒子研究了三天,毫无对策。现在我们好歹看到了几个字。
八月七日。商慕云来到老皇历前,翻到八月七日这一页,上面写着:财神东南,忌五虚、远行会友,宜挖掘水井。
商慕云沉思:这是何意思呢?温若冰道:显然八月七日后面的字才是关键,可惜都被溶化了。
朱慎思道:除了这四个大字,我还看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标志,我知道这木盒子是谁给段连亭的。
商慕云问道:是谁?
朱慎思道:这标志只有一个人在用。
商慕云:他是谁?
但是朱慎思并没有回答,却沉吟了一句。
商慕云:但是如何?
朱慎思道:他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很难相信金麟枝计划的幕后主谋就是他。
温若冰急切地问道:他到底是谁?
朱慎思:这标志的主人,便是晋阳王朱寿!
晋阳王?商慕云一怔,晋阳王的势力很大,他广交朋友,仗义疏财,他的名声似乎很好。朱慎思:但刚刚纸条上一闪而过的标志确实是他的!
温若冰问道:这晋阳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商慕云:晋阳王的封地从尧江以南到关山以西,延绵数百里。南昌城中富庶风流,王孙贵族不少,但他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他在南昌城的府邸大气岿巍、富丽堂皇,他在南昌城里有数十家商号,可谓富可敌国。
商慕云疑惑道:有着如此名声和财富的一个人,竟是金麟枝计划的幕后真凶?金麟枝计划凶险难测,一旦失败,便会身败名裂,王爵之位不保。晋阳王会用这赫赫身家去犯这个险?这似乎不合逻辑。温若冰道:也许这背后有我们所不知的隐情。
商慕云踌躇道:真要了解晋阳王朱寿,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晋阳王朱寿?王刚一脸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商慕云作揖道:王大人,您在朝廷任户部尚书二十年,您告老还乡,我们早该来拜访您,只是诸事繁忙,一直未能成行。
王刚一捋长须,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也知道你们必定要问晋阳王朱寿。商慕云三人一惊,问道:为何?
王刚:我很早就留意朱寿这个人,他的许多事情都甚是怪异。你们是南昌城中炙手可热的捕快,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去查他。
商慕云问道:朱寿如何怪异?
王刚:朱寿他的王号叫什么?
商慕云:晋阳。
王刚:晋阳是山西的地名,离我们两江之地数千里远,他如何在两江之地得了这么一个王号?
朱慎思答道:因为朱寿的家族原本在山西。
王刚点点头:说下去。
朱慎思:成祖年间,他的先祖被封为晋阳王,封地在山西晋阳一带。到了朱寿这一代时,已是家道中落,没有了封地,只剩下晋阳王一个空头衔,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王。
温若冰道:朱寿既然已经没有了封地,成了有名无实的王,他为何后来又在千里之外的两江之地上拥有了大片封地?
朱慎思摇摇头:这我亦不知,这就要问户部尚书大人了。
王刚:因为南昌城中的汝南王意图造反,朱寿因为揭发和镇压有功,事后便接手了汝南王的领地。
温若冰奇道:朱寿在千里之外的山西竟然知道南昌城的汝南王要谋反?这太怪异了!
王刚点点头:的确很怪异,但这只是个开始。
开始?
王刚:朱寿来到这两江之地,接替了汝南王的封地,在数年间,周边又有几个王想谋反。这些王无一例外都被朱寿检举,最终事败身亡。而朱寿一一接替了这些王的封地。如此十几年下来,朱寿成了两江之地封地最大、实力最显赫的王。商慕云:十几年间竟有数个王要谋反?而这无一例外都是被晋阳王举报,而事后晋阳王全数接替了他们的封地?这的确很是蹊跷!
王刚:十几年间,朱寿从山西来到两江南昌城,从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到一个权重一时的王,如此飞速崛起的事迹,堪称传奇。
朱慎思道:不可能如此短时间内有那么多王谋反,朱寿一定是作假栽赃,买通人证,陷害那些王谋反!
商慕云问道:难道就没有人怀疑?王刚:如此奇事,自然有人怀疑。对朱寿,我和你们一样见疑,但是我一番查看后,竟在案卷上找不出任何疑点。所有的证据、事情都干干净净,一目了然。
我虽有疑心,但找不出破绽。王刚叹了口气,事情便这么不了了之,许多案卷都成了箱底的老卷宗,几乎要成为盖棺定论的历史。你们三位调查朱寿,当真是大快人心,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你们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朱慎思叹道:做事干干净净,不留下半个疑点,这朱寿非等闲之辈,可谓是狡猾无比。
商慕云亦道:更糟糕的是,我们今天才知道幕后真凶是他,他却在十数年前便已经布下金麟枝计划算计我们,他已领先我们一大步。
朱慎思道:也许他早已布下陷阱,等着将我们赶尽SHA绝。温若冰听得内心发冷,道:他当真如此厉害?你危言耸听了吧?
并非危言耸听!商慕云道,我们逼死了他的手下段连亭,现在我们两方已经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一定会对我们下du手。商慕云苦笑道:以前都是我们去追查别人,现在却是别人要追SHA我们。温若冰问道:朱寿--猾无比,我们要如何应对他?
朱慎思思索后道:朱寿强,我们弱,想要以弱克强,我们需要去了解这个对手,他的每一个的动作、他的习惯,寻找出他的弱点、他的破绽。王刚说道:但是朱寿似乎没有破绽,他几乎无可挑剔。要想找出他的破绽,简直是件绝不可能的事。
所有的案子都会有破绽。商慕云眼神肯定地道,他只要犯下了案子,就一定会留下破绽。
二、血杯酒
破绽、破绽、破绽?桌上摆着高高的案卷,商慕云将头埋在书里,我不相信有天衣无缝的案子,可是破绽在哪里呢?
温若冰道:王刚大人也曾细细翻阅这些案卷,但是查了十数年,一直到他告老还乡,他也没有找出证据。
商慕云道:我们没有十数年那么长的时间,也许明天朱寿就会找上我们。他不会放过我们,按他的行事风格,他一定会先发制人,我们时间不多了。
商慕云脸带愁容,朱慎思却在一旁逍遥地摇着扇子,温若冰向朱慎思嗔怒道:我们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如此悠闲?
朱慎思不以为然道:你们也说了,王刚大人看了十几年也未能找出证据,我们看这一两夜又如何能找出证据?温若冰:这虽然渺茫,也总归有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不看,岂不是放弃了?
那你们且慢慢看吧!朱慎思-有成竹地道,山人自有妙计。突然房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是衙门的看门人,朱慎思道:我要的东西来了!
门人走进来向商慕云禀告道:商大人,有一位自称是晋阳王的仆人,他送来了一封请柬。门人递上了一封红色的请柬后退了下去。
商慕云看了一眼朱慎思:这便是你想要的?
朱慎思却摇摇头:不是,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与我无关。
温若冰道:且看写了什么?
商慕云打开请柬,但见上面是一行字:明日酉时,特邀捕快大人光临舍下,不胜荣幸。落款是朱寿。
商慕云道:朱寿果真找上门了!
温若冰问朱慎思:这不是你想要的,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商慕云亦问道:现在朱寿已兵临城下,你的妙计是什么?
朱慎思道:我的计划便是在全城埋下眼线。
温若冰:你要监视朱寿?可是朱寿一向深居简出,几乎不走出府邸,你如何能监视他?朱慎思却摇摇头,道:我不是监视朱寿,我是监视城中,看有无一些事情发生。商慕云奇道:我们要对付朱寿,你却在监视城中,这岂不是缘木求鱼?朱慎思却自信地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自有我的道理。
商慕云只好道:我们且放下你的妙计不提,现在朱寿来者不善,这眼前的局面我们要如何应付,去还是不去呢?
温若冰怒道:朱寿邀请我们,这摆明了是鸿门宴,我们去便中圈套了!朱慎思却道:去!为何不去呢,刘邦会不去鸿门宴吗?
温若冰道:刘邦是不得不去,我们和朱寿名义上并无交情,我们可以找个理由推脱。
刘邦若不去鸿门宴,后来又怎么会得了天下?商慕云幽幽一叹,道,我的想法与慎思一样,我们必须去。朱寿所犯下的案子都是智取,光天化日下,明着犯禁的事情他不会做,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一曲婉约的小曲终了,一排歌女退了下去。三位捕快大人还喜欢这首曲子吗?晋阳王朱寿一头银发,面色赤红,相貌威武如天神一般,虽年过半百,身上反而充满了一种雄狮猛虎般的活力,眼睛里也带着惊人魂魄的光芒。商慕云笑笑,轻吹着茶杯中的青茶团团打转,道:是首好曲子,清丽委婉,只是我们三位都是粗人,更习惯听豪放的曲子。
朱寿哈哈大笑,对着身后垂手站立的人道:阿三,给三位豪爽的捕快大人上烈酒。
朱寿身后是一个青衣白衫、面容平静、两鬓微白的中年人,他闻言后,上前恭恭敬敬地摆上三个形状奇特的白色酒杯,又替商慕云三人倒酒,如同一个温顺的仆人。他的手完全没有血色,手指很长,他一举一动都显得特别谨慎小心,清亮的水流注进杯盏里,他的手纹丝不动,酒也没有洒偏一滴。
朱慎思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朱寿得意地大笑:这是我的仆人阿三。
看着商慕云三人诧异的眼神,朱寿又补充道:在归顺我之前,阿三在江湖上有一个诨名叫阎一刀。
阎一刀?朱慎思的酒杯从手中滑落,落在木桌上,酒水洒了一桌。这恭恭敬敬的仆人,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昔年威震江湖,以一柄三十三斤重的大铁刀,出没于山西十六路,打败无数武林高手,身经大小百战而绝无败绩的阎一刀。
阎一刀却面色木然,一张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又温顺地擦去桌上的酒渍,只是商慕云三人看着这修长的手指,都感到心惊胆寒。朱寿只是笑着点点头,脸上颇为得意。他举起酒杯,道:来,三位大人,喝个痛快!
喝个痛快!商慕云三人也只得举杯啜饮。一时间酒香萦绕,满室飘香。
酒酣之后,朱寿放下酒杯,大笑道:三位大人都乃人中豪杰,却困在这小小的南昌城中,查一些作--犯科的小案子,委实大材小用。我在朝廷中有几个故交,我想推荐三位大人到京城去。以三位的才华,将来必定会飞黄腾达、前程无量!
商慕云笑笑:晋阳王说笑了,我们三位都是粗俗之人,见不了大场面,还是这南昌城适合我们。
朱寿道:三位若不舍这山青水秀的南昌城,不如辞了衙门职位,加入我晋阳府中。我和三位大人一样,嫉恶如仇,我生平最痛恨欺压百姓的王孙贵族,我专好打击豪强,崇尚平等。
商慕云道:晋阳王这番话委实令人感动,您是在邀请我们加入晋阳王府吗?
正是!朱寿语气豪迈地道,我这里是更广阔的江湖,更能发挥你们的才干。
商慕云却道:我们身为捕快,维护一方安宁,无论大案小案,都是职责所在,不敢松怠!况且
朱寿追问道:况且什么?
商慕云笑道:况且我们都不想替人躬身倒酒。
温若冰亦道:而且你已经有了一位替你倒酒的好奴仆。
朱寿的额头上青筋暴露,他一声冷冷的干笑,手掌运力,手上的白色酒杯登时啪一声被捏碎,血红色的酒水从他手中流下来。
温若冰又道:晋阳王不必动怒,割伤了自己可不值得。
这并不是我的血。朱寿突然摊开了双手,他的手掌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割伤。
朱慎思看向自己的酒杯,只见酒杯中有一丝淡淡的血红色,不由怒道:朱寿,你对我们下du,因此du在酒中变成了血红色!
温若冰道:我们是公门捕快,你竟敢公然对朝廷命官下du?
朱寿冷冷地扫视了三人一眼,学着温若冰的语气道:三位不必动怒,气坏了自己可不值得。朱某又怎敢对朝廷命官下du。
商慕云看着酒杯,问道:酒水倒下的时候还是好的,为何渐渐在杯中变成了血红色?朱寿道:三位可知道宣王朱效?
商慕云点头:宣王朱效图谋造反,被你举报,事后你接替了他的封地。
朱寿:朱效愚不可及,竟然想要造反,我助朝廷剿灭了他。我将他的头骨制成了这些酒杯,我用这些酒杯提醒自己,也提醒别人,不要做一个愚蠢的人,做一个愚蠢的人结局便是头骨被人当成酒杯。
这骨头酒杯倒入烈酒后,过一阵子酒就会变成血红色,蔚为壮观!朱寿说完拿过温若冰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一丝淡红的血色酒水从他嘴角涌出来。
商慕云三人听完都觉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凉。温若冰掐着自己的脖子,想将之前喝的都吐出来。
朱慎思拂袖道:我们领教了晋阳王的血酒,告辞了!
三人出了晋阳府外,温若冰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后怕地道:非要前来赴宴,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商慕云却低头沉思,道:幸亏我们前来赴宴!
温若冰好奇道:为何这么说?
商慕云:正是来此,我们才知道朱寿身边有一个阎一刀。
朱慎思亦感慨:身怀绝世武艺,却又不动声色的阎一刀。
商慕云:这样的人最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三人走入漆黑的巷子,方才走出几十步,突听周围响起了脚步声,黑暗中有人在向他们靠近。谁?商慕云警觉地拉出刀。
朱慎思按下商慕云拔出的刀,来人从黑暗中走到朱慎思身旁,交给朱慎思一张纸条,又匆匆离开。朱慎思道:这就是我在城中布下的眼线。
朱慎思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有六个字:城南,老人,自缢。
三、诱饵
一个枯瘦的老人吊在绳结上,一动不动。商慕云盯着老人已经僵硬的面孔,他的面孔上带着木然的沧桑,他的手垂着,衣襟整齐。
这是他的遗书。原来他叫阮七,是个孤寡老人,独居在此小屋中,因不堪病痛的折磨,上吊自尽。朱慎思在破旧的小屋中一番查看后,找出了一份遗书,递给商慕云。
温若冰一探老人的体温,道:他应该是三个时辰前悬梁自尽的。温若冰忍不住感叹,可怜的老人!
朱慎思道:机会来了!
商慕云不甚明了:什么机会?
朱慎思道:这便是我一直在等的机会!
商慕云正要细问,突然有两个人大步走入小屋中,一个是户部尚书王刚,另一人商慕云亦认识,乃南昌城中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吕德公。两人进门后向朱慎思问道:找我们来此有何事?
朱慎思将遗书递给他们,道:这个人叫阮七,三个时辰之前悬梁自尽。我请你们来,是因为你们皆是德高望重、重信誉之人,你们一生清正廉明,有你们作证,相信将来不会有人质疑。王刚不解地道:这遗书已证明,阮七是自SHA的,又何须我们作证?
朱慎思道:这是一起自SHA案件,但是我要将它伪装成谋SHA案,所以需要你们的作证。所有人都是大惊:伪装成谋SHA案?这是为何?朱慎思突然拔出短刀,一刀刺入阮七尸体的心脏之中,说道:将案件伪装成谋SHA案,将我伪装成Sr凶手。
这究竟是为何?所有的人都被朱慎思的举动弄懵了,全然摸不着头脑。
朱慎思道:这些年来,晋阳王朱寿先后陷害了七位王,诬陷他们造反,而后得到他们的封地。朱寿罪恶滔天,我想以身作诱饵,引朱寿上钩。我是英王,亦是一个王,朱寿若知道我有Sr嫌疑,定会将我诬陷成Sr凶手,到时我们便能揭穿他栽赃陷害的把戏。
原来这便是你的计划。商慕云道,此方法未免太冒险了!
朱慎思道:朱寿所犯下的案子几乎天衣无缝,我们根本找不出破绽,这是揭穿他的唯一办法,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商慕云忧虑道:只怕你会引火烧身。朱寿会想尽办法置你于死地,虽然案件不是你犯的,但他会使尽诡计,将所有的罪名都加在你身上。
朱慎思眼光深远地看着商慕云,道:我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事情就要靠你了。你是白眉捕快,你说过要让世间公平,查出每一个案件的真相。商慕云苦笑:你走出了第一步,然后将一个烫手的山芋留给了我们。
吕德公开口道:既然英王有如此胆识和谋略,老朽将来自会帮忙作证。一旁的王刚亦点点头。
朱慎思将阮七的遗书递给王刚:请您保管这遗书,到时候再拿出来当证物,拜托两位了。
王刚接过遗书,收入衣袋中。
温若冰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朱慎思道:接下来我们要走漏消息,让朱寿得知消息。
商慕云接着道:这个消息要走漏得巧妙,既要让朱寿得了消息,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温若冰问商慕云:你可有对策?
商慕云点点头:这要看你了!
温若冰不解:我?
朱寿来得很快,快到出乎所有人预料。
朱寿的三百个家丁将衙门围得水泄不通,阎一刀在前开道,朱寿迈着大步走入衙门,面带威严之色,见到商慕云三人后,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三位大人别来无恙啊,听说最近在城南发生了一起人命案,一个老人阮七被人SHA死了。
商慕云道:晋阳王真是神通广大,城中发生什么皆瞒不过你。
朱寿冷冷道:这人命案,不知衙门是否查出了凶手?
商慕云道:现在正在收集证据,追查凶手,暂未查出凶手。
朱寿却道:我看你早已知道凶手是谁,你之所以不公布,是想包庇凶手吧?
商慕云振声道:我并未查明凶手,如果晋阳王知道了凶手的线索,不妨明示。
朱寿朗声道:凶手便是英王朱慎思!
朱慎思脸色微微一变,道:晋阳王,你不要含血喷人!
朱寿朝后摆了一个手势,阎一刀递上一把短刀。朱寿扬着刀,问道:你可认识这把短刀,这把短刀是你的吧!这上面还沾有阮七的血,是你SHA了阮七!
朱慎思的脸色彻底变了。朱寿朝后一挥手,顿时有几十个家丁从门口拥进来,手持长刀,团团围住了朱慎思。
商慕云喝道:放肆!这里是衙门,要羁押犯人也是我们的事,岂容你们乱来?晋阳王,要清楚,这里是衙门,不是你王族的宅院。
朱寿却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拿出一块银光闪闪的令牌:这是朝廷发的牌令,每一个作--犯科的王族,我皆可以羁押,直至朝廷派大员下来会审。朱慎思作为王族,涉嫌Sr,难道你想要包庇他不成?
面对令牌,商慕云无言以对。
朱寿盯着沉默的商慕云,满意地道:带走!
一圈家丁围向朱慎思,朱慎思突然手风一动,一道白影从他腰间闪出。朱慎思拔刀横在身前,如旋风一般画着圈,一圈人急忙后退一步,不敢再逼近。朱慎思跟着凌厉的一刀发了出去,想从人群中SHA出一条缝。
朱慎思这一招方才发出,突然一股雄浑的劲道从斜刺中袭来,带着一股铁器破风的厉声呼啸,竟有风雨雷电之势!是阎一刀握着一柄弯刀从斜刺中突然SHA出,刺向朱慎思。
当!两把兵器在空中相击,朱慎思与阎一刀均各自被震退一步,朱慎思手上的刀被震飞在地,阎一刀手上却依然牢牢握着弯刀。阎一刀的眼睛里一改温顺,藏着一股说不出的锐气。
一圈家丁趁机一拥而上,将朱慎思控制住。商慕云大声道:朱慎思乃王族,朝廷任命的捕快,切勿伤害他!
朱寿说道:我秉公办事,怎会伤害他?我将他押到城东的旧地牢中,由我的人严密看守,直到朝廷派大员下来会审,到时交由主审官发落!
走!朱寿带着家丁押着朱慎思退出衙门,大队人马飞快地离去。
星变刀法!商慕云看着阎一刀的背影,叹了一句。
温若冰问道:星变刀法是什么?
商慕云道:星变刀法乃天下刀法绝诣,来自于变幻莫测的星象,诡异难测,凌厉无比。阎一刀威震山西,果真是名不虚传。
温若冰却轻松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晋阳王果真来带走了慎思,我们成功了。
商慕云的脸上却没有轻松,他表情凝重,缓缓地道:局已经布下,但前路还很遥远。
温若冰道:你只是叫我悄悄去藏了慎思刺入阮七心脏的短刀,为何朱寿能如此快速地找到?
商慕云道:朱寿做事小心谨慎,他一定会派人暗中跟踪我们,你如此奇怪地去藏一把短刀,朱寿得知后定会找出来看,当他看到刀上有慎思的标志,还有血迹,又联想到你偷偷摸摸的行为,他再一查最近发生的案子,自然便会认为慎思犯了人命案。
商慕云又道:这个计划中,你很关键,你的一举一动都要让他们认为这一切就是真的。
温若冰得意地笑笑:我做得很好吧,我是不是如同戏班中的旦角一样会扮戏?
商慕云点头:你扮得入木三分,所以朱寿完全上当。
温若冰道:其实扮戏最好的是慎思,刚刚他的拼死反抗,谁能想到他只是在做戏?看着商慕云沉思不语,温若冰问道:我们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吧?
一定要成功!商慕云叹了一口气,--读注是慎思的性命,我们输不起。
四、灭门
乌黑的墨水被磨得浓稠,朱寿用笔蘸着砚台上的墨水,在木牌上写下英王两个字,再将木牌挂在洁白的墙上。墙上早已挂了七块牌匾,分别是汝南王、宣王、越王、卫王、山阳王、庆安王、会籍王,英王是第八块牌匾。朱寿露出诡异的笑意,他向一旁的阎一刀道:我有今天,全因为这些刀下鬼。我将他们的头颅踩在脚下,才能越站越高。阎一刀道:王爷英明!
朱寿赞赏道:这也有你的汗马功劳。
阎一刀却忧心道:朱慎思Sr的证据似乎还不太足,只有一把血刀,还不足认定朱慎思Sr。
朱寿思索后也道:上面将要派两江巡抚周大人来会审,周大人素有清名,刚正不阿,万一他认定朱慎思没有Sr,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对这周大人,要不要我在半路阎一刀作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朱寿摇摇头:周大人在前来会审的途中被害,岂不是引人怀疑?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用此招数。现在我们只需要做假,假的物证,假的人证,就如从前的旧事一样。
朱寿又面色阴沉地道:之前那几个王,皆无谋反的证据,我尚且能将他们拉下马,朱慎思这次背负嫌疑,我还能让他逃脱我的手掌心?
属下明白!阎一刀匆匆地退了下去。
朱寿看着墙上的木牌,又把玩着木牌下的古玩与珍宝,这是他从那几个倒霉的王那里收罗来的,这些王的封地、珍宝、名马、女人,事后统统被收罗到他的帐下。朱寿突然来了兴致,得意地哼起了戏曲小调: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事有蹊跷!阎一刀返回时,在朱寿耳边禀报道。阎一刀的声音很小,朱寿听来却如雷贯耳。朱寿问道:为何?
阎一刀道:有人曾在阮七死亡的当晚,看见王刚大人和吕德公在案发地附近,据说,他们当时均是脚步匆匆、神色匆忙。
竟有这等事?朱寿眉头紧皱,疑惑地道,王刚和吕德公都是南昌城中德高望重之人,向来有正直之名,如果他们当夜路过案发之地,目睹了什么情况。那我们收押朱慎思后,他们为何不出来指证朱慎思Sr?
阎一刀道:难道这两个老鬼想包庇朱慎思?
朱寿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两人铁面如山,只怕是他们的儿子犯了法,他们也不会包庇。
阎一刀一脸不解:那这究竟是为何?
朱寿道:这只有一个原因,阮七不是朱慎思SHA的,我们所知的并不是真相。
阎一刀奇道: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朱慎思!
这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朱寿突然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暴露。
圈套?阎一刀一愣之后,随即有些明白了。他又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办?要不要立即放了朱慎思?
朱寿冷冷的一笑:圈套就圈套,有许多圈套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既然对我下圈套,我就来个将计就计,看谁能套住谁!阎一刀:您的意思是?
朱寿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有些证据要创造,有些证据要毁灭!阎一刀领悟道:明白!
咚咚咚!商慕云扣着王刚府邸大门上朱红色的门环,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但是一连扣了几次门,却无人来应门。
商慕云不由与温若冰对视了一眼,温若冰用力地推门,门竟然开了。商慕云嗅着迎面吹来的风,突然一把拔出刀,温若冰问道:怎么了?商慕云眼观四方,说道: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温若冰突然指了指前方,前方的地上有一条红色的血痕,这条血痕从正前方的房间中流出。商慕云心中一跳:王大人!商慕云大步上前拉开房门。
只见房间的地板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房中血淋淋地一片,显然每个人都是身中多刀。在房间的一角,商慕云看到了王刚白色的长袍,王刚仰着头倒着,他面容僵硬,但眼睛中犹有一丝光亮。
王大人!商慕云抱起王刚,王刚-前有数个极深的伤口,血已经凝固成黑色,但王刚还有微弱的体温。
商慕云喊道:王大人,我是商慕云!
王刚微弱地点了点头。
商慕云痛苦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王刚嘴角抽动,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商慕云凑近他嘴边,方才听到他喃喃的声音:遗书阮七的遗书被他抢走了商慕云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会追回来的,你要挺住!
王刚说完这句话后,头一沉,再无呼吸的气息。商慕云双手抚过王刚的面庞,将他睁着的双眼合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商慕云站起来,沉沉地走出门口,惆怅地自语道:我本该想到的,我却忽略了,我害了王大人,害了他一家人。我早该想到,计划一旦被朱寿识破,他一定会来Sr灭口、毁灭证据。
温若冰奇道:我们的计划很周密,朱寿是如何识破的?
商慕云道:朱寿非一般人,这么多年来,他能扳倒一个个王,而且不留下任何破绽,可见他手段之狠du,行事之谨慎。我们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我们竟然还以为他已中计了,其实中计的是我们。
商慕云出了门,大步流星地向西南方疾奔而去。
温若冰追在后方问道:你要去哪里?
商慕云道:吕德公的吕宅。阎一刀对王大人大开SHA戒,下一个目标便是吕德公,现在吕德公境况很危险。
商慕云奔到吕宅外,吕宅一片静悄悄的,但是宅中却有一道黑烟冒出。不好!商慕云飞快拔刀,一脚踹开了大门。
一股黑烟迎面扑来,天色本就昏暗,此时宅中烟雾缭绕,不能远视。
吕德公!商慕云连喊了两声,均无人回应。商慕云来到厅门前,但见门上的白纸上飞溅着斑斑血迹。商慕云怔怔地站在门前,手颤抖地拉开门。门后的情景让商慕云感觉全身的血都凝成了冰,在门后是一大滩血泊,十余具尸体横在血泊中,已没有任何气息。
商慕云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他木然地坐在门槛上。
温若冰走入房中,在一堆血人中找到吕德公,但吕德公已经没有了呼吸。房中的一角有一个木块在燃着小火,发出阵阵黑烟,温若冰将火打灭,但是滚滚的浓烟反而更盛了。温若冰咳嗽两声,退到门槛外,问道:你确定凶手就是阎一刀吗?
商慕云木然地点头:他们皆死于无比凌厉的刀法,能使出这种刀法的,没有别人,只有阎一刀。
温若冰:阎一刀Sr后又放了个小火,他想毁尸灭迹?
商慕云不说话,温若冰只好静静地陪着坐在门槛上,商慕云突然大咳了一口。温若冰醒悟道:不好,有du!
商慕云:什么du?
温若冰一边驱散着烟,一边拉着商慕云往外走:这些烟有du!阎一刀不是想--毁尸灭迹,如果要毁尸灭迹,不会放那么小的火。这是一块du木,发出的是du烟。
奔出吕宅外,商慕云恨恨地道:阎一刀料到我们会紧追而来,留下du烟算计我们。他真是机关算尽,处处暗藏SHA招。
不好!温若冰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现在性命危险!
五、最快的刀
王大人与吕德公被阎一刀SHA了,两家人被灭门,阮七的遗书也被阎一刀抢走了,所有的证据都已被毁。
朱慎思被关在地牢的最里间,囚室由精铁打造而成,坚固无比。商慕云手抓着门上的铁条,懊恼地说道:我害了你!
不是你的错。朱慎思安慰道,我们想不到朱寿竟会识破计划,是我太轻率,弄巧成拙,连累了他人。
商慕云道:这个生死游戏,一念生,一念死,太凶险,我们玩不起。
温若冰道:现在王大人和吕德公皆被灭口了,我们很担心你在这里的安危。
朱慎思却安然道:你们不必担心,朱寿决意将我推向会审堂,他不会对我下du手。相反如果我在地牢里出了什么事,反倒对他不利,我在会审前是安全的。
温若冰道:听说朝廷要派两江巡抚周大人下来会审,周大人素有清名,是个铁面判官。
商慕云却摇摇头,道:会审要看证据,没有证据,越是铁面判官,越会判定死罪。
朱慎思黯然叹了一口气:这只能听天由命了。
商慕云突然将头撞在铁条上,发出嘣的一声响,商慕云扭头离去。
朱慎思问道:你要去哪里?
商慕云:我不能让你白白送死,无论如何,我要救你出去。
你想要劫狱?朱慎思低声道,这里守卫森严,固若金汤。
商慕云摇摇头:我要找到证据,用正当的方法救你。
出了地牢,温若冰小声问道:两个证人都死了,阮七的遗书也被抢走了,还有什么证据?
商慕云:证据就是阮七。
温若冰不解:阮七?
商慕云:既然阮七是自SHA的,一定会留下自SHA的证据,这是救慎思的唯一办法了。
温若冰:阮七是一个孤寡老人,没有亲人,除了那份遗书,还有什么证据?
商慕云:所有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有的明显,有的不明显。我们既然失去了明显的证据,就要找出不明显的证据。
温若冰:不明显的证据在哪里?
商慕云:只有一个地方,唯一的地方。
商慕云与温若冰来到阮七破旧的小屋外。商慕云眯着双眼,细细地在院子中四处打量,院子破旧简陋,唯一有生气的是角落的一棵银杏树,这是一棵老树,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茂密的叶子翠绿欲滴。
温若冰不解地问道:这里已经被我们衙门,还有朱寿的人翻了个底儿朝天,还能剩下些什么?
商慕云走进小屋里,又四处看了看,翻动着米缸、灶台、木床。商慕云疑惑地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温若冰问道:什么不对的地方?
商慕云道:一种直觉,但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
温若冰道:阮七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到底还有什么证据呢?
商慕云道:阮七在上吊之前会想什么?做什么?
温若冰道:他万念俱灰,也许是像你这样默默坐着发愣。
温若冰又道:是你想多了,像阮七这样贫困的老人,在南昌城有很多,面对生活的困苦、病痛的折磨,他们只能默默离去。
商慕云道:院子和小屋破败不堪,但是阮七却种着一棵生机勃勃的银杏树,这似乎有些奇怪。
树?温若冰看向银杏树,突然惊异地喊道,银杏树的树干中间有一块不长叶子。
商慕云顺着温若冰所指,这才注意到,树干中的确有一块不长枝叶:莫非在树干里藏着什么,阻碍了枝叶的生长?
商慕云跳到树上,果然见这一段树干的树皮已经裂开,商慕云敲了敲,里面是空的,似乎藏着什么。商慕云一刀切下去,切开了一个窟窿,但见里面是一个圆形的铁盒子。铁盒子密封得甚是紧密,商慕云一时半会儿之间无法打开。
温若冰问道:阮七穷困潦倒,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铁盒子?
商慕云:每个人都会有一些视如珍宝的东西,即便再贫困潦倒的人也是如此。
商慕云正欲跳下树,眼光突然瞥见远处的荒草中,有一团东西在匍匐向前移动。商慕云警惕地道:有人来了!
温若冰:谁?
商慕云从树上跳下:这个人轻功不俗,如果我没有猜错,来人便是阎一刀。
温若冰惊道:阎一刀来追SHA我们,想Sr灭口?
我们快离开这里!商慕云拉着温若冰方才走出两步,只见一道身影唰地一闪而过,阎一刀跳到了他们面前。
商慕云道:阎一刀,你要干什么?
阎一刀手一伸:将你找到的东西给我。
商慕云:这是我的盒子,难不成你想明抢?
阎一刀只是冷冷地重复:给我!
温若冰道:你好大的口气,你能打赢我们?
阎一刀一脸不屑:这句话让我的弯刀和你们说吧。
商慕云道:你的星变刀法的确是深不可测。
哦?阎一刀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你既然知道星变刀法的威力,还想要以卵击石?
商慕云却道:正因为我知道星变刀法,我知道它是有破绽的,它并非天下无敌,武当派的摘花指可以破解星变刀法。
阎一刀脸色一变,怒道:可惜你不是武当派弟子,你也不会那三十年才能练成的摘花指。
那我今天让你领教领教我如何破解星变刀法。商慕云将铁盒子塞到温若冰手上,小声地道,我挡住他,你迅速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我不走,我们一起来这里,也要一起离开。温若冰的眼睛中写满了倔强,我要看着你将他绳之于法。
商慕云看着温若冰清澈的双眼,知道她是不会离开的。商慕云伸手握着她的手,转头向着阎一刀道:我们是捕快,今天你既然找上门来,我定要将你绳之于法。
阎一刀冷冷一笑: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时务,我就送你们一程!
天色正值黄昏,轻风徐徐吹过,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凉意,夕阳斜照,余晖耀人眼目。商慕云与阎一刀互相对视着,一动不动。双方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最好的机会,也许也是最后的机会。
阎一刀看了一眼夕阳,忽然将刀鞘一反,银色的刀鞘反射着阳光耀向商慕云双眼,商慕云顿时觉得眼前一花。就在这时,阎一刀催动了攻势,他抽出弯刀,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挺进,刺向商慕云的-口。
商慕云双眼被反射光一晃,动作慢了一拍,一个躲闪不及,阎一刀的刀刃擦着他的头皮划过。
阎一刀一击不中,又蓄势待发,刺向商慕云左侧!商慕云挥刀格挡,啪!兵器相交,商慕云只感觉虎口生疼。阎一刀的这一招不快,力道却很沉重。
阎一刀连出沉重的刀法,商慕云被逼得连连后退之时,阎一刀的身形如大鹏冲天而起,同时双臂齐扬,手中的银针如密雨似的激射向商慕云!
商慕云踢起脚下的一块木板,抡着木板如旋风一般画圈,嘣嘣嘣!银针钉在木板上,发出密集的撞击声。
此时阎一刀又将弯刀斜划,怒啸着向一旁的温若冰袭来。
商慕云急忙扔开木板,拉着温若冰急退,避开弯刀的锋芒。阎一刀奋步直追,势头汹汹,兵刃的破空声在院子中如暴风般激荡。
起!温若冰随手抓起篱笆墙上的一物,砸向阎一刀。阎一刀手起刀落,一刀劈开那物,登时黄色的水珠四下飘洒开。原来温若冰扔出的是一个火油瓶,温若冰向商慕云道:快扔火石!
商慕云心领神会,将火石点着扔了出去,一团火顿时在空中爆开。阎一刀虽然沾有火油,但他早有准备,一跃后退几丈远,躲开了烈火。烈火爆开后,在院子中蔓延起来,柴堆、木桌尽数起火,火又往小屋蔓延,一时间烟火熊熊,火势越来越大。
火势隔开了双方,阎一刀身上沾有火油,不敢再追SHA商慕云二人。温若冰激将道:阎一刀,方才你还不可一世,怎么现在缩手缩脚的?有本事你过来啊!
看着眼前飘忽高涨的火苗,阎一刀却突然笑了,他扬了扬手中一物,他手中所拿的正是铁盒子。刚刚在慌乱之中,温若冰忙着用火油瓶砸阎一刀,铁盒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掉落了。
盒子!商慕云咬牙道,这是能证明慎思清白的最后证据了。
阎一刀冷冷一笑:我目的已经达到,你们的性命先暂且留着。阎一刀说完转身离去。
商慕云突然挥起一刀,刀带着狂风劈开了火苗,商慕云朝着阎一刀直追而去,刀追近阎一刀后脑之时,阎一刀挥刀一挡,只听到一声啪裂开的声音,商慕云再看向自己的刀,只见刀已经断为两截。
阎一刀不屑道:我有最快的刀法,最锋利的刀刃。你来刺我,如同送死!
阎一刀的身影已走远,商慕云坐在火苗旁,浓烈的烟呛得人无法呼吸,可是商慕云已不在乎,他只感觉到全身的血都是冷的。
温若冰过来扶商慕云,商慕云依然木愣愣的,喃喃道:我们失去了所有东西,我们彻底失败了!
温若冰: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商慕云看着地上的断刀,难过道:我们的计划像这把刀一样,看似锋利,其实不堪一击。
六、摘花指
衙门厅门高耸,外墙笔直坚硬,处处带着一股冰冷刚毅之气。商慕云来到门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却让他感到陌生。
衙门被围了个严严实实,晋阳王的家丁在衙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少数几个身着黑色官服的侍卫,从衣服可辨他们是两江巡抚的侍卫。
衙门里响起鸣钟的声音,随后传来朱寿的声音:恭迎巡抚周大人!
周大人头戴黑色官帽,身穿宽大的官服,一身肃穆,走入衙门正厅中,扫视了衙门一圈后,问道:衙门的捕头商慕云呢?
朱寿道:商慕云已经离开衙门好几日,不知去向。
周大人眉头一皱:身为衙门的捕头,怎能随便离开?
朱寿道:商大人为何擅离职守,去了何处,我实在不知。但是嫌犯朱慎思一直被我严密看管着,我们先审嫌犯?
周大人点点头,朱寿喊道:将嫌犯押上来!
朱慎思被押上大厅,他手脚皆被镣铐锁着。周大人上下打量着朱慎思,道:朱慎思,你本是王族,又身为衙门捕快,为何要知法犯法,SHA害阮七?
朱慎思道:阮七不是我SHA的!
周大人:为何你的刀上沾有阮七的血迹?
朱慎思:这我不能回答。
周大人:那谁能回答?
朱慎思:能替我回答的人,都已经被人谋害了。
朱寿在一旁问道:这也就是说案件死无对证了?
朱慎思冷眼看着朱寿,道:还有一个人能替我证明。
朱寿:谁?
朱慎思:商慕云。
又是一个不见踪影的人。朱寿向周大人道,嫌犯明显在推脱罪责。
谁说我是个失踪的人?衙门门口突然有声音传来。
随着这一声,四周一片安静下来,商慕云缓步走入大厅里,语气淡然地道:朱慎思不是Sr凶手。
朱寿:朱慎思不是凶手,那谁人是凶手?
商慕云向着周大人道:阮七是悬梁自尽身亡的,朱慎思并不是凶手。一直以来,晋阳王朱寿诬陷了数位王,之后吞并这些王的领地和财富。这次朱寿又如法炮制,想陷害英王朱慎思。
朱寿怒道:商慕云,你这才是诬陷。你说我诬陷了数位王,证据呢?
周大人亦道:你可有证据?
商慕云:朱寿伪造证据、证人去诬陷他人,事后则Sr灭口,几乎不留下证据。但是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案子,作恶总会留下证据,我费尽千辛万苦,方才找到了七个证人,他们能证明朱寿曾经陷害了汝南王、宣王、越王、卫王、山阳王、庆安王、会籍王。商慕云说完话,眼神如火焰一般明亮,冷冷盯着朱寿。
不可能!朱寿恶狠狠地说道。
周大人道:商慕云,你是捕头,你该知道,如果你的证人诬陷晋阳王,那是要掉脑袋的。
商慕云凛然道:这些人就在门外,是不是人证,一审便知。商慕云拍了拍手,七个人走了进来,这些人有老、有少、有妇孺。
商慕云向其中一个老者道:吴大爷,你且开口说来。
是这老者刚刚要开口,突然一道银光从朱寿的身后暴起。阎一刀身形跃起,挥刀直冲而下,只见一把银色的弯刀,朝着老者破空袭来!
商慕云瞬间脚尖一点,飞天而起,将手中长刀往上一架,只听一声脆响,兵器相交,登时劲气爆散,激得门窗猎猎作响。
商慕云借着反弹的力道一跃,挡在七个证人的身前。
周大人脸色一变,喝道:朱寿,你为何指使手下刺Sr证,你居心何在?
朱寿却纵声大笑:我还以为将所有人证都SHA了个精光,想不到还是被你找出几个漏网之鱼。他们来得正好,就不用我费力去找他们了!
周大人惊道:你果真是你陷害了七个王!
朱寿向着商慕云冷冷道:我很佩服你,我以为已经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被你找出了破绽。但是你太不聪明,你难道不知道这衙门内外大多是我的人?
周大人喝道:朱寿,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行凶?
朱寿仰面大笑:我从卑微中发迹,过去苦难的经历让我学会了一个道理富贵险中求!
在朱寿说话之时,有家丁进来禀报:周大人带来的侍卫已经全数被我们控制。
好,关上大门!朱寿又是哈哈大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无法不得意。
阎一刀看着商慕云:你自知不是我的对手,还敢来送死?
商慕云:我敢来,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打败你的办法。
阎一刀:什么办法?
商慕云:摘花指!
你不可能会武当派的摘花指!阎一刀说话间手腕翻转,向着商慕云头部砍去。阎一刀一出刀就下SHA手,毫不手软的SHA手。
商慕云无处可退,他手握长刀,迎了上去。商慕云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巧式,并不硬接阎一刀的刀锋,而是以精妙的脚步和他周旋。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大厅内寒光流转。
阎一刀冷冷嘲笑道:你上次硬接一刀,长刀断了,这次变聪明了?
商慕云不以为然:上次刀断了,所以我换了把刀,也换了一种方法。
阎一刀:你以为这样便能躲过我的星变刀法?星变刀法变化莫测,你是躲不开的。
阎一刀突然左手一张,千根银针如千点雨点向着商慕云洒去。
商慕云身体一偏,同时挥动长刀格挡,方才避过了银针阵,有一枚银针擦着商慕云的额头飞过,无比的惊险。
阎一刀趁机追上一刀,这一刀强劲无比,击向商慕云心脏这是阎一刀算好之招,先逼得商慕云手忙脚乱,随后出重招,逼无处闪避的商慕云硬接这一刀。
商慕云已避无可避,但如果硬接,便会重蹈覆辙,刀毁人亡。
商慕云一咬牙,迎了上去,兵器相交,发出啪一声响。商慕云的刀断裂为两半。但是这一挡,已经延迟了阎一刀的进攻,商慕云得以向后一跃。
跃开之后,商慕云望着断刀,一脸无奈。
阎一刀冷笑道:第一波攻击你有刀阻挡,现在刀断了,我的第二波攻击你拿什么来挡?
商慕云:其实所谓的星变刀法,是一种刀和暗器的结合,你先用暗器进攻,逼得人手忙脚乱,然后你出重锋,让人不可阻挡。这便是为何武当派的摘花指能破解星变刀法,因为摘花指能接暗器,不会被逼得手忙脚乱。
阎一刀语气遗憾地道:可惜武当派的摘花指不外传,当今世上只有三个人会,所以我要Sr从未失手,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刀下活命。
商慕云却道:你犯了一个错。
阎一刀:什么错?
商慕云:当今世上并不止三个人会摘花指,我也会摘花指。
阎一刀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嘲讽:你一夜学会了摘花指?
商慕云却严肃道:正是。
阎一刀又是哈哈大笑,在大笑声中,他运起全身之力催动左手,一道银光从他左手中爆开,向着商慕云击来。
商慕云身动、凌空,但是避不开所有的银针,只见一枚银针激射向他的-脯。商慕云伸出手指,迎向银针,在空中轻轻一抓。
阎一刀依然在笑:你这手势并不是摘花指,又怎么能接得住银针?
商慕云却张开了手,手上是一枚银针,他竟然接住了。
阎一刀错愕地大惊:你怎么能接得住银针?这不可能!
商慕云的手炫耀地扬着:那我让你再看一遍我的摘花指。
商慕云右手扬了扬手指,阎一刀瞪大了眼睛去看商慕云的右手,此时商慕云的左手突然快速直进,周围的空气一震,商慕云左手握着雪亮的断刀,动作迅疾如闪电,一道银色的光瞬间没入阎一刀的-脯里。
阎一刀愣愣地倒在地上,他眼神怨du地看着商慕云:你
商慕云:我赢了!
阎一刀:那不是摘花指!
不错,因为我根本不会摘花指。商慕云突然大吐一口鲜血,他捂着-口,竟有黑血从他掌心处透出来。
阎一刀这才恍然大悟:你根本没接住我射出的银针。你事先在手心处暗藏着一枚假的银针,在银针射入你身体的一瞬间,你扬起了手,展示手心里的假银针,令人看起来,像是你接住了银针。
商慕云:你明白得太迟了!。
一刀!朱寿看着形势急变,冲着阎一刀大喊,但阎一刀已经没有回应,他再也不能回应。
朱寿一摸阎一刀冰冷的身体,冲着家丁喊道:将商慕云拿下!
家丁正欲围上来,大门突然被撞开,温若冰带着大队侍卫冲了进来,侍卫不但人数众多,而且个个铠甲长戈,如同天兵一般,家丁均不敢再反抗,只能束手就擒。
温若冰大声道:朱寿,我们早知道你狡猾无比,所以我连夜上州府去搬救兵,搬来了一千兵马。
周大人冷冷看了朱寿一眼,喝道:将这作恶多端的朱寿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慢着!朱寿突然喊道。
商慕云:你已经无力回天,难道还要作无谓的反抗?
朱寿看着商慕云,脸上突然现出复杂的表情。朱寿喃喃道:我明白了!
商慕云:你明白了什么?
朱寿懊丧地道:你会诓阎一刀,同样,你也会诓我。你找来的七个人证根本不是真的人证,我做的案子天衣无缝,又怎么会留下证据?
商慕云点点头:你的确很高明,行事又du辣,你已将证据抹得干干净净,我找不出任何人证物证。他们的确都是假的,只是你做贼心虚,自乱阵脚,自己暴露了罪行。
你这滑头朱寿破口大骂。侍卫早已一拥而上,将朱寿押了下去。商慕云看向朱慎思,又看向温若冰,三人露出会心的一笑。商慕云突然感觉全身真气一滞,他一声痛呼,整个身子一歪,跪倒在地板上。商慕云勉强要撑起身子,却呕出大口鲜血,身子在剧痛下瑟瑟颤抖,再也无法站起来。
温若冰一把扶住商慕云:你身中银针,感觉怎么样了?
周大人亦过来扶起商慕云,惊讶地问道:你带来的那七个人证只是在虚张声势?商慕云用力地点点头。周大人道:做--是死罪,他们为什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帮你?
商慕云:因为过去我帮他们洗刷冤屈,替他们伸张正义。他们都是平民,地位渺小,但是骨气并不渺小。当我受了冤屈,他们不惜性命,自愿来帮忙。
周大人感慨:朱寿之所以上当,因为他不相信有那么多人甘冒危险,来做--。他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卑微的平民。
七、生死劫
商慕云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但能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小手正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商慕云紧紧握住了温暖的小手。
那只温暖的小手亦紧紧扣住了商慕云的手。
商慕云问道:温郎中,我死了吗?
商大人,你差一点就死了,银针离你的心脏只在毫厘之间。温若冰翻开纱布,查看商慕云-前的伤口。
商慕云起来轻轻活动筋骨,虽然伤口还有疼痛,但已感觉无大碍。看着温若冰关切的眼神,商慕云道:不用担心,我年少时师父将我带入衙门,他常说我是个命大的人。
温若冰:没有永远命大的人,答应我,下次不要再拿性命冒险了!
商慕云静静望着温若冰清澈的眼睛:我答应你。
温若冰轻轻一笑,道:阎一刀一定死不瞑目,他竟死在一个谎言上。
商慕云:有的时候战胜对手只需要一个谎言,谁说谎言不是一种力量呢?
朱慎思呢?商慕云这才注意到朱慎思不在。
温若冰:他在忙着他的事情。
温若冰拿出一个铁盒子:这是当日被阎一刀抢走的铁盒子,昨天巡抚侍卫在晋阳王府邸找到的。
商慕云细细察看铁盒子,但见盒子很是坚固,被暗锁从内锁上,显然朱寿还不曾打开过盒子。
温若冰好奇地道:阮七这个奇怪的铁盒子,里面会有什么呢?
商慕云一番把玩后,方才从底部找到一个微小的缝隙,商慕云用匕首插入缝隙中,这才打开了铁盒子。
盒子打开后,里面的景象却令商慕云二人大感意外。盒子里有一把锋利的短剑,五个钢珠、十几支袖箭和几味材。
温若冰道:阮七一个穷困潦倒的老人,怎么会有这些物件?这更像是江湖客的铁盒子,难道这是阮七捡来的?
商慕云拿起材闻了闻,又递给温若冰。
温若冰亦闻了闻,道:这气味似乎曾经闻到过。
商慕云:你自然曾经闻到过,曾经我每天都在服这味。
温若冰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
你跟我来!商慕云带着温若冰来到仵作房中,房里的木床上摆着阮七的尸体。商慕云揭开白布,看看阮七的手掌,又看他的胳膊,最后商慕云脸色苍白,喟然一叹。
温若冰:怎么了?
商慕云指着阮七的胳膊,温若冰顺着所指看上去,只见阮七胳膊的血管中有一个黑点。
温若冰惊道:他他又怎么会有这个黑点?
商慕云撸起自己的衣袖,在他胳膊的血管上也有一个黑点,和阮七的黑点一模一样。
商慕云缓步走入朱慎思房中,朱慎思正在灯下收拾行囊,窗外送来一阵阵凉风,商慕云突然觉得天气有些凉了。
商慕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要多带一些衣服。
朱慎思抬头看着商慕云:嗯?
商慕云:天气转凉了,京城会比南昌城更凉。
朱慎思:你知道了?
商慕云点点头:你剿除朱寿立下大功,要进京接受册封。
商慕云又问道:朝廷要将朱寿的领地全部册封给你?
朱慎思不置可否:这些都是传言,我上了京接了封书后才知道。
商慕云从衣袋中拿出一个牛皮信封:这个给你。
朱慎思奇道:什么东西?
商慕云只是道:你的!
朱慎思拆开信封,只见里面包着一把短剑,短剑无比锋利,剑柄上刻着英王两个字。
朱慎思:你在哪里找到的?
商慕云:我们在阮七家找到一个铁盒子,打开盒子后发现了这把短剑。
朱慎思惊讶道:这是我十多年前遗失的短剑,怎么会在阮七身上?
商慕云:这要问你?
问我?朱慎思一脸不明白。
商慕云:阮七一个穷困潦倒的孤寡老人,怎么会有短剑、钢珠、袖箭这些东西?他还藏得非常小心。也许阮七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孤寡老人只是他伪装出来的身份。既然阮七并非穷困潦倒,他当然也不会上吊身亡,他是被人SHA害的。
被人SHA害?朱慎思道,阮七可是留有遗书。
商慕云:遗书是伪造的,凶手勒死阮七之后,留了一封假遗书,伪造了阮七上吊自SHA的假象。
朱慎思:是谁SHA了他?
商慕云:是你!
我?朱慎思惊道,我怎么会SHA阮七?
商慕云:我仔细看了阮七的手,发现这是一双练家子的手,阮七会武功。阮七胳臂的血管上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黑点,他也是当年金麟枝计划中的一员。由此可推断出,阮七是某位王的门客,而这位王正是金麟枝计划的幕后真凶,因为阮七是他的门客,所以得以加入金麟枝计划。
朱慎思:这位王不是晋阳王朱寿吗?
商慕云:我一直以为是晋阳王朱寿,但是打开铁盒子之后,里面的短剑、钢珠、袖箭上无一例外都留有英王的小字,我这才明白我一直想错了。
商慕云惆怅地一叹:你才是阮七背后的王。
哈哈!朱慎思一阵沉默之后,突然冷冷地一笑,目光中掩饰不住失望之情,我吩咐阮七藏好这些的,想不到竟被你找到了!
商慕云:你为什么要陷害晋阳王朱寿?
朱慎思冷冷道:你是无所不知的白眉捕快,你何不推断推断,让我开开眼界。
商慕云道:因为你垂涎朱寿的封地,你想取而代之。
朱慎思看着商慕云,道:继续说。
商慕云:垂涎封地其实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你要为金麟枝计划找一个替罪羊。
朱慎思叹了口气,道:果然不愧是白眉捕快,我心中一直有一个隐忧,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你会识破真相。想不到我的忧虑真的应验了!
商慕云亦叹了口气,道:这么长时间共处,我却一直没有看清你。
朱慎思:但是我知道我瞒不了你多久了,当你破了铸剑山庄的案件,你已经查到了段连亭,你很快便会追查到我头上来。所以我要找一个人来替我背黑锅。
商慕云:你是段连亭的主公,可是为何在铸剑山庄,他却不认识你?
朱慎思:我一直是书信联系、指挥他们,他们并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长什么模样。
朱慎思又道:段连亭他们虽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你能从一些毫不起眼的线索找出真相。你一直有这个本事,我对此很了解。
商慕云:你要找一个人背黑锅,为何选中了晋阳王朱寿?
朱慎思道:没有人比朱寿更合适了,他为祸一方,靠诬陷其他的王发迹,他最容易让人生疑。我只是将疑点引到朱寿身上,你们便毫不犹豫怀疑是他了。
商慕云:你又放出风声,让朱寿知道我们在查他,引朱寿来追SHA我们。这一切都是你挑拨的。
朱慎思点点头:正是!
商慕云又问道:还有件事我不明白。
朱慎思:你说。
商慕云:阮七既然是你的门客,你为何要痛下SHA手,SHA了他?
朱慎思一叹:这要从当年的旧事说起。
商慕云:我洗耳恭听。
朱慎思缓缓道:我的家族祖辈本也是一个显赫的王,可惜到了我这一代,就只剩下了一个王号,没有封地,也无权无势。我发誓要重振门楣,当我得知西域有一种神奇的,能强身健体,令武功精进,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向先皇建议,让军队服用这种,以强我军力。但是朝廷担心,这些来自西域,以前无人用过,不知道最终效如何,于是朝廷决定找一批人试服这些品,你们,我自己,甚至我的门客阮七,都服下了这,我对这的效深信不疑。这个试服的计划就叫做金麟枝,金麟枝意味着服下后能让一个普通人麻雀变凤凰,跃上金麟枝。
朱慎思继续道:然而事情并不如我所愿,我渐渐感觉到中暗含一种du素,暗中侵袭我的身体,我出现了中du的迹象。此时先皇已经逝世,知道金麟枝计划的人越来越少,我让阮七隐居于城郊,伪装成一个穷困潦倒的老人,让他千万不要泄露机密。但是阮七亦中了的du,他的病情越来越重,他开始威胁我尽快拿解来,不然便向你们揭发我的身份,我不得不勒死他。
商慕云道:你SHA了阮七,又将他伪装成自SHA的模样,随后你和我们一起去晋阳王的府邸赴宴,宴会后又带我们到阮七的小屋里,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阮七是自SHA的。此时,你又向我们提出了扳倒朱寿的计划。你这么做真是一箭双雕,既除掉了阮七,又能开始扳倒朱寿的计划。而扳倒朱寿,你既能为金麟枝计划找到了替罪羊,还能接收朱寿的封地与财富。你早早便布下了一个庞大的局,在这个局中,我、温若冰、朱寿、阮七、周大人,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
商慕云突然无奈地苦笑。
朱慎思问道:你笑什么?
商慕云:温若冰曾经在无意中说,扮戏最好的人是你,你最会做戏。当时我便觉得这句话甚是奇怪,原来这不是一句戏言,而是一个真相。
朱慎思却道:如果没有你,永远没有人知道这真相。
朱慎思说完长长叹了口气:我一生都时运不济,我没有封地,有名无实。我不过是想光耀门楣,我很努力地去做,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但金麟枝计划却失败了。我努力地掩盖真相,但最终还是被你找了出来。
商慕云: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久居在衙门,应该很明白这句话。朱慎思道:像朱寿这样的人,不择手段,陷害了数位无辜的王,吞并他们的封地,并且Sr灭口,他的罪责可谓罄竹难书。我除掉了朱寿,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商慕云却摇摇头,道:你和朱寿一样,出身卑微,你将他拉下马,而后吞并他的封地,你不过在走和他一样的道路。你取代他后,不过是府邸变了个名称,里面依旧住着一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王。
朱慎思的脸上全无表情:这么说来,你依然不肯放过我?
商慕云低头沉思:你一直在玩一个生死游戏,要么荣华富贵地生,要么万劫不复地死,你为何不能试着去做一个平常人?
朱慎思摇摇头,叹道:如果你生在王族之家,你便会知道,这是多么难,根本无法做到。商慕云长吐一口气,道:我们曾经并肩战斗,一同出生入死,所以我不会抓捕你。
朱慎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笑意很深。
此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来得很快,似乎有大队人马已经包围了屋外。朱慎思大惊:这是?
商慕云淡淡道: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将真相告诉了周大人,我不会跟你对决,不会抓捕你,你犯下重罪,应该由周大人来抓捕你。商慕云道:你应该很清楚捕快的信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啊!朱慎思仰天长啸,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商慕云斜靠在衙门宽大的台阶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悠悠白云。有一只手搭在商慕云的肩膀上,这是一只温暖的小手。你会上京城吗?商慕云转头看着温若冰:我为何要上京城?
温若冰:周大人觉得你是栋梁之才,想向朝廷推荐你,到京城当捕头。
商慕云:我不会上京城,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当一名保境安民的捕快。
温若冰:我亦跟周大人说你不会上京城,但周大人说调上了京城,将来定会飞黄腾达,高官厚禄,名利双收。
商慕云却望着白云出神,很久之后才道:我一直在想朱慎思的话。
温若冰:什么话?
商慕云:朱慎思说生在王族之家,想当一个普通人是多么难,根本无法做到。朱慎思背负着光耀门楣的包袱,事事机关算尽,内心并不快乐。所以我想,能当一个普通人,岂不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温若冰蹙着弯弯的眉毛,眼神深深地看着商慕云。
商慕云问道:你认为呢?
温若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商慕云伸出手,拉着温若冰的手,一双大手和一双小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人活在世上,能做快乐的事情,又岂不是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