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草一木开始寻访,从春花秋月开始启程,沿着诗歌的通幽曲径,抵达我们的心灵深处。
每个人都是在诗歌里不知不觉完成了自己的成长。
小时候,跟着李白看床前明月光,虽然不懂得什么叫思乡,但小孩子的眼睛像月光一样清清亮亮。长大以后,恋爱了,想起过李商隐的比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再长大一些,开始工作,忙碌、烦恼纷至沓来。我们想安静,想放松,想起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千古夕阳下,陶渊明的诗意温暖了后世的每一丛带霜的菊花。
然后,我们日渐成熟,有了更多的心事,更复杂的焦虑,更深沉的忧伤,于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与我们的一己之悲比起来,那样浩荡的悲伤、深刻的哀痛,会不会使我们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使我们的-襟稍稍开阔一些呢?
终于,当年华老去的时候,我们轻轻叹一口气,想起蒋捷说: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面对逝水流光,那种淡淡的喟叹,既伤感青春,又欣慰收获,不也是一种深沉的人生吗?
很多人疑惑,在忙碌生活中,诗对于我们究竟是一种必需品,还是一种奢侈品?虽然相比于我们每个人的工作现实、生活梦想,诗歌可能变成了一件奢侈品,但如果我们真的愿意相信诗意是生命中的必需品,那么我们也许就真的可以过得诗意盎然。
林语堂先生曾经说过一段关于诗歌的话:它教会人们静听雨打芭蕉的声音,欣赏村舍炊烟袅袅升起,并与流连于山腰的晚霞融为一体的景色;它教人们对乡间小路上朵朵雪白的百合要亲切,要温柔;它使人们在杜鹃的啼唱中体会到思念游子之情;它教人们用一种怜爱之心对待采茶女和采桑女、被幽禁被遗弃的恋人、那些儿子远在天涯海角服役的母亲,以及那些饱受战火创伤的黎民百姓。更重要的是,它教会了人们用泛神论的精神和自然融为一体,春则觉醒而欢悦,夏则在小憩中聆听蝉的欢鸣,感怀时光的有形流逝,秋则悲悼落叶,冬则雪中寻诗。
其实,诗意一直都在,只不过我们的忙碌把它遮蔽了;诗意随时会醒来,但在它醒来的时候,我们要准备好一颗诗心来迎接它。汉代的人曾经说过:诗者,天地之心。天地如此壮阔,长天大地之间,生长着万物和人,天地山川的巨变,万物草木的生长,人的命运变迁和人生的细微动静,共同合力,凝聚成诗。
春花,夏蝉,秋叶,冬雪,只是风景吗?不,在诗人笔下,它们转变成为一个个意象,成为诗人感情的寄托。王国维曾经说过: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一花一叶,一丘一壑,在诗人眼中、心里、笔下,活跃起来,流动起来。主观情意和客观物境构成一个流动的空间,这种艺术境界就是意境,让人品味,让人沉湎。
谁没有经过春来秋往的涤荡?谁不曾登高看水阔山长?我们也渴望逃离喧嚣,寻访静谧的田园。少年飞扬时,谁不曾向往长剑狂歌的豪侠倜傥?岁月跌宕时,谁不曾在诗酒中流连?我们都是敏感的、多情的。虽然我们不都是诗人,可总会在人生的某种时刻,忽然间诗情上涌;总会有那样一个节点,我们品味人生,给心灵充电;总会有那么一个契机,我们想寻找真实的自己。
那些曾令古人沉醉的意象,实际上从未远离我们,它们生生不息,在岁月中深情等待。如果我们愿意把自己交付给诗歌,也许就可以循着美丽诗思,一路寻访到自己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