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北京青年报记者安顿的《绝对隐私》一书出版后,隐私这个概念就突然在中国畅销起来,有许多书写隐私。其实在此之前的许多电视征婚节目已经把隐私问题摆在了桌面上,只不过很多人没有注意罢了。
隐私即便不是一种文化,至少也应该是一种传统或者习惯。在我的印象里,像我这样也算经历过文革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隐私二字。现在许多人把文革看做是对私人生活的一种摧残,让家里人互相告状,制造人民内部的不信任。如果冷静地看,文革简直就是对人性的一种试验,它考察我们压抑的极限在哪里。从某种意义上说,文革是对中国积累了几千年的家文化的摧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摧毁这种传统的家文化并不是要建立什么民主文化,取小家而代之的是大家,用家政治取代了家文化。
实际上,在我看来,在文革之前,中国也没有多少隐私文化。我们的历史上有隐士,但是遗憾的是却没有隐私,有点像隐而不私,是一种隐公。很显然,隐私不能发生在很不平等的状态下,比如在监狱里,囚犯通常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此外,贫穷也很难保证隐私,比如,一家数口住在一间窄房里,并不能说他们各自绝对没有隐私,只能说他们的隐私暴露无遗。所以说,隐私也许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如果隐私者本人想要暴露,那另当别论,可是假如是旁人有意地揭露,那么这就等于侵犯了隐私。
我们现在看到许多文艺明星故意透露自己的隐私,为的是让媒介和观众不断注意到他们。从这个角度看,隐私和新闻一样还是有价值的,不同于新闻的是,隐私的价值不仅仅体现在名人身上,也可以反映在普通人那里。否则怎么解释社会上有这么多描绘大众隐私的畅销书?不能否认,大众有窥视别人隐私的兴趣,像现在西方流行的真实电视就充分展示了这一点。
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似乎应该提倡的是,隐私是一种界限,是一种我们应该保护的尊严。中国人常常说君子坦荡荡,似乎不需要什么隐私,还有公而忘私,大公无私,先公后私,这些口号都把私字看得很拙劣,似乎私是万恶之源,尤其是在批判私有化的时候,常常是狠斗私字一闪念。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隐私是比私有财产更值得保护的东西,如果一个人连隐私都无法保护,那还有什么人的独立性可言?
常常在报刊上看到,有的人出名后就谦让地宣称自己不得不放弃隐私权,似乎只有名人的隐私才有价值,才值得放弃。也许我必须承认,隐私面前很难做到人人平等,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老百姓的隐私就无人关注,否则我们怎么解释如今书坛的暴露隐私热?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关注隐私问题,很大程度上与媒介的发达有关。媒介把我们更加明显地划分为公众人物和私下人物,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记者在采访大人物时十分谨慎,生怕问错了问题,而对于小人物,则是什么都问,语气咄咄逼人,很少考虑到小人物也有隐私权。这种情况在批评报道中尤甚。
让我尤其搞不懂的是,西方明明是最看重隐私权的地方,但是英国的戴安娜王妃仍然躲不过小报的追逐,最后命丧巴黎,可见隐私是个世界性问题。当我们在民主和自由的旗号下让媒介越来越透明时,我们就越来越会关注隐私权问题,这是一种社会生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