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共情意味着充分地去体验另一个世界,而另一个人的情绪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钥匙。——
共情不是什么
共情不是思维过程。如果你试图思考另一个人的感受是什么,你就让自己偏离了共情,偏离了与这个人的联结,进入了你的思维的独立世界。婴儿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是什么,并且能对此做出反应。如果父母感觉难过,他们的孩子会知道并做出反应,即使父母努力使自己不去伤心哭泣、喊叫或表现他们的压力。在这些时刻,许多婴儿会哭叫,或通过情绪来做出反应。而对于那些没有哭的婴儿而言,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看到他们很紧张,变得谨慎小心、非常机警。
交响乐不用通过语言就能在听众当中激发强烈的情绪。音乐家通常会告诉你采用了哪些乐器来传达这些情绪。然而,即使听众并不具备专业知识来断定作曲者想要传达的是什么,又是怎样传达的,他们仍然能感受到这些情绪。
杰夫还记得一件小时候发生的事,那件事让他知道共情并不是一个思维过程。
我的祖父母有一匹马,叫托尼。我跟马打的交道很少,所以有点害怕它。托尼很温顺,但身形巨大。我们打算给托尼上马鞍,这时爷爷告诉我在托尼身旁时不要害怕,因为它会知道我在害怕,然后变得容易受惊。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害怕,提醒自己托尼有多温顺。我用自已有多爱托尼的记忆来取代害怕。然而,我还是有一点点恐惧,当我听到爷爷说的话后,我仔细观察了托尼。我看到它在我身边时有一点受惊的感觉。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在想,托尼怎么会知道我害怕了呢?特别是当我认为自己已经很好地隐藏了恐惧的时候,而且我也不明白我与它之间的互动,到底与我那些更熟悉马匹的堂兄弟之间有何不同。
如果马和婴儿能够感受他人的感受并能体验到共情,那么共情一定是一种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只需要基本的前符号(pre-symbolic)思维。确实,思维可能会妨碍或冲淡共情的纯度和力度。学生在工作早期阶段有时候会问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培养共情,并且告诉我们,似乎对他们而言共情并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我们认为,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培养共情方面的技能,而是应该停止做那些妨碍共情的事情。共情对于婴儿而言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当人们成长时,推理能力也随之发展。我们经常迷信推理能力,以至于想要用它来解决生活中的所有任务。就像我们发现锤子是一种用途很广且有力的工具,我们想要用它来换窗户——把旧玻璃敲碎时它很好用,但是安装新玻璃时它就不能用了。因此,我们停止发展共情方面的技能,有时甚至是阻碍这些技能。然而,一旦个体开始关注共情方面的技能,这些技能就会再次迅速增长。
共情也不是同情。同情是指我们为了他人而感受的,而不是我们与他人共同感受到的情绪。当我们得知一位朋友深爱的人去世的时候,我们会为他感到巨大的悲哀和痛楚。这是因为我们通常依据类似的失去亲人的经验,设想我们的朋友可能的感受有多糟糕。这样的同情是支持性的,也相当有帮助,但它并不是共情。经历亲人丧失的人们会感受到与其自身及处境相关的独特情绪,可能包括悲哀、释放、愤怒、内疚和其他的情绪。同情和共情都能够传达关爱,但它们传达的是不同的理解信息。在这个例子当中,同情传达的是:“我理解当一个深爱的人去世时,会有多伤心。”而共情传达的是:“我通过你目前的感受而理解你。
共情的错综复杂性
从我们关于共情不是什么的思考来看,我们认为共情是深深地去体会另一个人在其独特生活经验中的某一特定时刻的感受。罗杰斯(Rogers,1980)把共情描述为“治疗师准确地理解来访者正在体验的感受和个人意义,并把这种理解传递给来访者”。此外,共情意味着“理解来访者的私人世界,似乎它就是你自己的世界,但是并不会丢失‘似乎’这一身份”(Rogers,1957)。我们采用“个人意义”和“私人世界”这两个词来说明,尽管共情是指与另一个人一起深深地感受,它也蕴涵着与另一个人一起去完全体验的含义。因此从广义而言,共情意味着充分地去体验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的情绪是进入其世界的钥匙,但共情还包括他的思维、信念和知觉、行为以及情绪、思维和行为之间的相互影响。共情是去体验另一个人的内在世界,其完全而独特的个人经验。“不丢失‘似乎’这一身份”这个说法也非常重要,因为共情并不意味着失去你自己,只是充当其他人的一面镜子。相反,共情发生在两个独立的个体之间,其中的一个尽力去与另一个共同体验。思考下面引述的罗杰斯(1980)关于共情的观点,有助于解释这一微妙的平衡:在心理咨询中,既要保持是你自己,同时又能与来访者一起充分地体验。
与另一个人共情地相处……意味着进入另一个人的私人知觉世界,并且能完全自如地处于其中。这包括时刻对另一个人内心流动的感受的不断变化的意义保持敏感,如恐惧或勃然大怒或温柔或困惑,或任何她或他正在体验的某种情绪。这意味着暂时生活在他人的生活中,巧妙地在其中运转而不去做任何判断——这意味着去体会他或她很少觉察的意义,但不要试图揭示完全无意识的感受,因为这会太危险。这包括在你用新鲜而毫无畏惧的眼光看待他或她恐惧的成分时,你能传达给他或她你对其世界的理解……在那个人的内在世界里,你是知心的陪伴者。
格恩尼(Guerney,2002)把我们希望你在心理咨询中能做到的共情以及罗杰斯所描述的共情称为深度共情(deep empathy)。格恩尼解释说,这一共享的体验如此强烈,以至于你的共情反应可能有时会包含,“说话者接下来所说的情绪……下一个愿望或渴望,或这个人已经告诉了你,但未用言语表达的潜在冲突”。他认为,与其保持永远正确却十分迂腐的积极倾听(把来访者所说的话语进行解释性重述),倒不如冒着犯错误的风险来努力做到深度共情,因为那样做虽然不会有出错风险,但也不可能建立共情联结。
正是共情使得治疗性倾听变得非常有力。共情使得治疗性倾听超越了单纯的言语,超越了简单的解释性重述。缺乏共情的治疗性倾听或反映性倾听是心理咨询的拙劣模仿。它可能是心理咨询的外在行为,但并不是真正的心理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