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的寄居生活,左宗棠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应湖南巡抚吴荣光的邀请,去醴陵县的渌江书院主持教学;二是埋头潜心研究科学种田方法,作《广区田图说》;三是继续研究舆地学,自己在家里绘制中-国地图。
今天看这三件事,教书的事情,读书人多会做。但是,研究科学种田与自绘地图,就让人感到意外了。
左宗棠研究种田时,不迷信古人,只相信实践。他认真又细心,细致到亲自计算每亩田的总穗数,怀疑前人“稀禾结大谷”的说法,施行密植。为此,他还与帮他做事的长工姜志美吵起来,逼着姜志美改掉老规矩,按自己的新办法来做。后来,他总结种田的经验,写了本《朴存阁农书》。
他自绘地图的方式也很特别:先制作一张皇舆图,纵横各为九尺。图上画成方格,假定每格纵横各为一百里,并用五种颜色来区分各地主产的农作物。根据这张总图,再来制作各省分图,各省又分为府县,都做了说明。古为重险地现为散地、从前是边陲现在变成腹地的疆域沿革,这些变化,他都逐一注明。由此,再上溯至明、元、宋、唐各朝代,严谨而专业。左宗棠夫妻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不分昼夜地努力,全新的“皇舆图”终于画成。
他画地图时,夫人周诒端就在边上端茶、摇扇、磨墨;他画好初稿,夫人就帮助他影绘、誊清。左宗棠后来给二哥左宗植写信,生动地再现当时场景:“日来已着手画稿,每一稿成,则弟妇为影绘之。遇有未审,则共取架上书翻查之,十得八九,其助我殊不浅也。”
一个落榜举人,放着四书五经不读,八股不作,却研究种田,已违背传统做法。左宗棠研究农业与地理,在当时看来,都是无用之学。他当时花费大量时间,耗费心血来研究这些东西,不但看不到前景,也找不到任何出路。
但是,有用与无用,会相互转化。
左宗棠后来在陕西、甘肃、新疆带兵打仗,所有的军粮都在当地解决,这些学问都是他年轻时闲居在农村时种田摸索出来的。而他对中-国新疆版图、地理等情况了如指掌,又得益于他早年在家里自绘地图。他的地图一旦派上用场,连俄罗斯人也难以望其项背。他这些学问需要数十年的积累,不是靠临阵磨-、临时抱佛脚可以得来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左宗棠这种非功利的读书方法,决定了他日后的成功。
左宗棠自己怎么看这种治学方法?1865年,身为闽浙总督的左宗棠在给大儿子的信中说:“古人经济学问,都在萧闲寂寞中练习出来。积之既久,一旦事权到手,随时举而措之,有一二桩大节目事办得妥当,便足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