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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

工农差别时代的渴望和梦想

心理导读:幸福的保障, 不在于别人的承诺,而是自我心态的调整。在享受快乐的时候 ,做好拥抱痛苦的心理准备。在品尝痛苦的时候,不忘记对快乐抱持着期望。——

CNN上星期又有关于中国富士康的报道,涉及工作时间超长,工作环境恶劣、工资收入低下等。报道里有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机器用的说法,极言其劳动强度。这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但也需要在不断变化的劳资条件下作出解释。

我相信报道的内容大致应该没错。但更深入的情况是,富士康在连续跳楼事件成为媒体焦点之后, 情况已经有所改善,这是改善后的情况。然而,更残酷的事实是,你不得不同意,富士康的工作环境和劳动待遇,在中国新一代产业工人中是比较好的,比许多血汗工厂好许多。

富士康是生产国际化的写照。最新潮的笔记本源源不断地从富士康的成品车间装运世界各地。当然也在中国销售,不过,仍然称为“外国产品”。而在中国,消费这些外国产品的青年,则不会是富士康的基层劳工。后者的消费到不了那个层次。这对他们来说,是高消费。其次,也没有时间使用(扣掉工厂占有的时间,少有余暇)。同时,基层员工的生活中,缺乏消费这些产品对相应的文化。

我这么对照,是考虑到每一个青年都是有想的。生产着青年中流行的消费品的青年,却被经济地位隔离在流行之外,这样的现实一定会触动他们的。这正如他们的父辈,那些给城市添砖加瓦的上一代劳工,不可能住进他们亲手建筑的房屋,而只能住着工棚,一个工棚拆除了,转入另一个工棚,最后年老体弱,告别所有工棚,重新回到家乡。

第一代农民工基本是在建筑工地上劳动的(不难发现,今天在城市从事类似苦力的劳工,年龄越来越大)。现在,他们的孩子,被称为农二代或贫二代的,已经长大。这一个青年群体带着明显的另类身份:他们要么在家乡上学,在对远方的父母想念,和遥远的城市生活的想像中长大;要么在城市,在城市的工棚旁边,在身份歧视,入学困难中长大。

今天,城市楼宇建设、高速公路和高速铁路建设,仍然需要大量劳动力,但是,农二代已经不习惯他们父辈的劳动环境和劳动强度。他们渴望在城市居留下来,但没有房子。他们渴望城市的劳动机会,但不愿望去重复父母走过的路。

就在这时,富士康来了。它动辄十万人以上的集中劳动规模。它提供的集体宿舍,成了这个青年群体在城市合法居住的收容地。它整洁的工房和产业工人的劳动模式,满足了他们前几辈人身上遗传下来的,工农差别时代的渴望和。笔者在春节期间跟几位富士康员工有过对话,他们说,春节在家待不久,开年即要返厂“上班”——他们提到后两个字时所流露的那种感情,表明他们获得了暂时的满足,和他们对自己身份改变的认同。

但他们的未来只能迷茫。因为他们的收入无法为他们提供在城市安家的条件。除了低工资和高房价的门槛,还有户籍的障碍。这些鸿沟都是不可逾越的。而青年岁月不等人,成家的压力迫在眼前。

不能要求接收这个青年群体的企业能够为他们提供一个有希的未来。今天,即便是人人羡慕的公务员,也是靠国家给他们特别的优惠保护,而不是名义上的收入获得有尊严地生活的。富士康作为代表性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从每一个工人身上获得的平均利润,应该不算高。它需要“以管理求发展,向规模求效益”。工人的工资增长空间受限。

作为不掌握核心技术的代工企业,在产业链上居于末端,没有定价权,利润服从上游规定。而世界上还大量劳动力同样廉价的国家地区,富士康的工人是在和那里的工人竞争劳动机会。中国本身也是一个发展极不平衡的国家,还有相当多的地方的人们,会觉得富士康的工作和待遇相当不错呢。

在这种背景下,富士康的计酬方式,是“鼓励加班型”的。在法定劳动时间以内,熟练的好手也只能求得相当低标准的“基本生存”,而不能获得“自我的发展”。而加班太多,剥夺幸福感,并使人生变得“机械化”。但这却是企业所需要的。当然,在这种利益矛盾的格局下,最难保证的,还是工人的利益,因为中国本身没有独立的工会去跟资方讨价还价,你就不知道哪里是劳资双方共同接受的平衡点。

这种尴尬的命运里居住着一个庞大的,那些农村来的,再也回不到农村去的青年群体。他们如果运气尚好,进入富士康这样相对稳定和正规的企业,生存状态尚且如此,其它的就只能是更加苦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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