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年,我第二次来到周庄,曾以为的远方,如今成了心灵的宿地。到了,还在想象着淡墨水彩里的白墙黛瓦,水乡周庄东方的威尼斯,透着素淡的韵致就在眼前了。
初秋的雨丝有些微凉意,洒在水面上,有几尾小鱼趁着涟漪四散而逃,仿佛嫌我们的脚步惊扰了它们安谧的好梦。没有车马风尘的痕迹,没有步履匆匆的疲惫,水灵灵的镇子洗去了俗世里的烦恼与劳碌。与一盘盘油光铮亮的万三蹄〇相比,周庄的素朴清雅能让羁旅的游客身心安宁。沈厅、张厅依然保留原始的居住环境,透露着主人殷实、考究、富足的家业,显现出当年商贾大家的历史人文风情。狭长的青石板路真可谓一步一景,任凭心灵与时光碰触,一边漫步一边交流。
千年的周庄,如一株烟雨锁住枝叶的菩提,又似粗布灰衣、衫裾翩翩的书生执卷在舟船,透着古朴的韵致展现在眼前,自然又亲切。一叶扁舟,荡着丝绸一般的流水,载起了因画闻名的双桥,想起陈逸飞虽故梦远逝,旧景又徒添了新人,不免唏嘘世事无常。村子里一座座有名或无名的石桥,像一首首带水的诗词,浸润在周庄这本线装书中。桥下,一只只披挂着蓝底白花布的乌篷船,镌刻了时空的印迹,桨橹一摇起来〇乃作响。船主不论男女老少,都唱着水做的吴侬软语,令往来的中外游客流连忘返。
站在桥上看,一半是水,另一半是岸。从一块青石板、一株绿垂柳、一串红灯笼,到一幢老屋、一道流水、一叶扁舟。这么看着的时候,就会慢慢沉入进去,枕着江南水乡的梦,感到水流在风里,风淡淡地吹着水。在这里,清风和流水像翻飞的水袖,把小镇舞动得风姿绰约、灵秀飘逸。那一刻,我看到了周庄的美,从湖面,从小桥,从楼阁透出来的朴素的美。
当然,如今的周庄更像个集市。逼仄的道途今人挤走了旧貌,却总有许多让人眼睛一亮的东西一幅描摹有韵的山水画图,一只惟妙惟肖的手捏面人;各种具有江南特色的苏绣、宜兴紫砂、香木扇;具有水乡韵味的牛角梳、虎头鞋,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家手工作坊,现场制作草编、蚕丝被、土布衣物这些意外的发现,终于让我与同伴走失。
水巷人家尽枕河,从巷子进入桥头,一派柳暗花明的意境,一些石阶从水上升起,通到屋前宅后。河的两岸,是青石板铺砌的街。周庄的河上正流淌着一幅诗书画卷。水面铺就的宣纸上,船缓缓运笔行书;狭长的岸,框裱着这幅水墨丹青。
临近黄昏,炊烟幽幽地经风过河,纯净而湿润。青翠的柳枝和一串串红灯笼装点着古老的周庄。远远望去,透出淡而生香的意蕴。踩在斑驳青灰的石径上,像踩着历史的残梦,追古之幽思便油然而生。恍惚中,一个纤巧的身影翩然在巷子深处,撑着一把油纸伞。那是谁家的女子?从一阕宋词里走来,仿佛江南的诗意岁月里,一朵静待客来的丁香花。能让人在旅途中发思古之幽情,定神静心,恐怕正是周庄所蕴蓄的内在力量。
小桥、流水、人家,就是江南周庄完美的梦境。在这自然和人文氤氲的周庄,梦也是有颜色的吧。闭上眼睛,无数的画面在脑中浮现,像一幅幅水墨画卷,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