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赶写毕业论文大纲,忙了一个上午。头疼不已,干脆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又洗了个热水澡,终于清醒多了。梳头时在走廊晒了一会太阳。暖和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很舒服。突然想,要是能去踩自行车,该有多惬意!温和的夕阳,微凉的风,诗意的校园
可惜阿伟的单车不在。恰好可乐说想去后山附近走走,于是和他一起漫步出校园。
西区的荒地。道旁、土墩或山坡,甚至更远的山岭上,芒花正在盛开。新抽出的芒花淡紫色,全开的芒花银白色,相间成紫与白的世界,与时而流过的云雾相映,犹如一片迷离梦境。
望着那一枝枝挺立着的芒花,很自然地,想起了刘芳的那首《芒花》:牵挂在一瞬间来到心头,并在一刹那间膨胀膨胀再膨胀,鼓捣得心里满满的。关于童年,关于故乡,关于母亲,把我的心房占据。
小时候,常常和父母去田里干活,累了便坐在田垄地头上休息。若是在秋收时节,一抬头总能看到近乎纯净透明的蓝天,白云在秋风中飘忽幻化。放眼就能看到满山遍野盛开的芒花,淡紫色的、浅灰色的、雪白的,在风中舞蹈着。后来上了中学,寒假里常和同龄的姐妹相约去山里砍柴割草,且犹喜割芒草。那时,一丛丛芒花已经干枯,捆扎起来密实,而挑担回去却很轻松。芒花草的叶子有锯齿,容易割伤手,我们一般都戴着纱手套。开镰之前,我总是着迷似的看着高高飘拂的一束束芒花,也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印象中,芒花的开谢是短暂的。只是依稀记得,它们即使谢了、枯了也还在枝头,或许是家乡的风温和,只有在我们伸手去摇晃时,它们才如流逝的灯花星火般飞散,飘悠起来,像一阵风拂过,白了山头,随即隐没于无声的季节。
此时,微寒的风,拂过深秋憔悴的脸,直抵游子的痛处。那些随风飘拂的芒花,会飞去哪里?会不会飞回故乡的那一片山坡?一丝忧伤,一抹无法排遣的孤独,轻轻荡漾在心头。
细细算来,自己有一年零三个月没回家了,母亲曾经乌黑油亮的头发,而今恐怕已如芒花般花白了吧。
母亲一向很开明。前些日子跟她在电话中说起毕业后的去向,她也是很轻松地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可话语背后的思念却掩藏不住。是啊,哪个母亲不希望儿女陪在身边呢?
而我像是故乡的一枝野芒花,坚韧而质朴地抽芽,吐蕊,开花。不知不觉间就飘到了这个南国的海滨小城,离家五百三十几公里,望穿秋水也看不到故乡山坡上的那一片野芒花。
这样的时节,说无期亦有期,毕业在即,找工作已成了头等大事。不如借机回家看看。
可是,这样的境况。说回家也不容易,父母热切的期望,乡亲询问的目光,何以回报?
情在何处?路在何方?
凉风瑟瑟,一片闲云,几载清秋。
蓦然回首,追问自己,四年来,你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成就了什么?
总不忍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鞋子换了一双又一双,脚下的路却是无可返航的单行线。
可乐伸手为我折了一枝芒花,一枝盛放的、银白色的芒花。然后安静地陪我坐在山坡上。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子欲何求?
我探头让洁白轻盈的芒花轻抚脸颊,朴实无华的芒花温柔撩人,使浮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望着世外桃源般的山野淡然地笑着。
顺着风势眺望,满山遍野的芒花一浪接一浪蔓延开来,便有万种风情在心灵深处激荡。
不要关心太多的失去与付出,活着就好。安妮宝贝说,我们不选择生活的环境,但我们可以选择我们的生活方式,为了自己想过的生活,要勇于放弃一些东西。
我默然,轻轻晃着手中的芒花,花絮开始飘飞。我想,风并没有带走它,只是给了它新的生命。从随风飘走时起,它来年将在山谷中开始新的孕育,它的生命就注定了又一次的轮回。也许它的种子飘落到了另一片山坡,那么它就可以在另一片山坡续写一个崭新的美丽的秋天了。
可乐说,你也可以到一个新的天地,书写新的篇章。让我为你采集一束洁白的野芒花吧,我把它们细密精致地扎起来,做成打扫细微尘埃的芒花掸子,你可以用它去打扫你心情的庭院,扫去心中零零散散的忧愁、感伤或是落寞,留下清净的快乐空间。
一束野芒花,一把心灵的除尘去垢的芒花掸子。我将收藏一生的一束野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