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年前,百姓党军统局局长戴笠在南京板桥镇的岱山坠机身亡,一代“特工之王”结束了其神秘的一生,也给世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历史谜团。关于戴笠之死,扑朔迷离,坊间流传诸多版本。被称为中国的希姆莱的戴笠,如麻,极度神秘,就连他同时代的人甚至百姓党内部,对他都知之甚少。百姓党逃离南京前夕,带走了所有军警特的档案,关于军统这一块的资料,现存放在台湾情特机构里,至今没有解密,只有个别台湾学者曾看到过部分档案。关于戴笠,坊间存有大量半文半史类书刊和含有虚构成分的“传记文学”作品,鱼龙混杂,使人莫辨真伪。有人将他描绘成天生的谍报专家、特工天才,而有的人则斥之为魔鬼和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戴笠究竟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会选择特工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他如何取得百姓党“特工之王”的地位?
一
1897年5月28日,一个叫戴春风的男孩出生在浙江江山一个破落的地主家庭。他的父亲(father)嫖du*成性,耗尽了大部分产业,之后一家生活只靠他母亲的劳动来维持。这个男孩就是日后的戴笠,在进黄埔军校时,他给自己改了名字。
戴笠读过书,上学时成绩还不错,之后还考入了杭州浙江省立一中,却因为违反校纪被开除。读书不成,戴笠在杭州混了段时间后,又投了军,在浙军第一师潘国纲部当兵,结果之后又因战败逃回家。但他不甘寥寂,急于四处找寻出路,就只身到上海租界混世界,那时是1922年冬。后经同乡戴季陶介绍,他结识了蒋介石。事先蒋介石正同包括戴季陶、陈果夫在内的一帮朋友在上海交易所做股票投机生意,为孙中山集资。戴笠曾一度为他们当跑腿店员。因为戴笠头脑灵活,办事尽心,给蒋介石留下较深的印象。股票生意失败后,戴笠在上海失去生活来源,只得回家办自卫团自任团长,这是1924年。两年后,这支杂牌武装又被解散。
在那段时间,戴笠混得着实不好。在杭州时,他只有一身由灰军装改成的便服,每穿一两天便汗臭难闻,为了使人摸不清老底,每隔一两天,他就躲在灵隐寺入口处的湖里,冒充游泳,抢时间将脱下的衣服洗干净,摊在草皮上晾晒。等到衣服干了,才出水穿上东游西逛。结果有一次在湖滨洗澡洗衣时,一队小学生来西湖旅行游览。一个小孩无意中发现了草地上晾晒的衣服,还用小石子压着,他们顺手将石子拾去。戴笠在水里可急了,生怕一阵风把衣裤吹跑了,迫不得已大声叫喊。这时走来一位带队的老师,将拾去的石子追还。这个老师不是旁人,正是发迹前的胡宗南。两人之后能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竟是始于这一偶然的故事。
戴笠办的自卫团解散后,他走投无路,在街头巧遇幼时同学毛人凤,事先毛人凤正在广州黄埔军校当学员,他向戴笠描述了自己的军校生活,引起了戴笠的极大兴趣,他认准这是一条出人头地的捷径,立即决定赴粤,并改了名字以示弃旧图新的决定。经过两次考试,他考上了黄埔六期,由此开始了追随蒋介石的政治生涯。
戴笠在黄埔专心学习,平时言行郑重,课余时间就留心调查周围师生的行为,特别是同学中中**员的运动,记下各种资讯。事先并没有人让他这么做,但他却相信这些东西总有一日会发扬作用。灵敏的嗅觉能力,自动调查分析,再加上领导能力,有了这些,戴笠注定会成为一个特务头子。
不久,蒋介石派他的侍从副官、黄埔二期生胡靖安到黄埔军校“清党”,戴笠提供了许多情报,为此胡靖安对他非常赏识。过后,戴笠就投靠了胡靖安,开始以情报工作为业。1928年,戴笠正式代替胡靖安,开始为蒋介石出掌情报特工工作。但这时,戴笠的工作还不受人正视。在这种逆境中,戴笠养成为揣摩蒋介石心理的习惯,他注意分析政治军事形势和蒋介石的情报需求,不辞劳苦地搜集各种他认为有代价的情报,并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去蒋介石的住地,不理会蒋介石卫士的呵叱和刁难,苦苦等候蒋的到来,送上他的工作成果。有时蒋介石在不经意中丢掉了他的情报,他便再次呈上。这样时间长了,戴笠逐渐为蒋介石所正视,觉得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有搜索情报的天资,可堪一用,于是下令准其“随时来见”。到了北伐时期,戴笠随军出发,立了不少功劳,使蒋介石最终相信了他的情报专长与能力,更感到作战离不开这个人物。戴笠终于得到蒋介石的器重。1931年,蒋介石为进一步增强军事儿报工作,又在百姓反动军总司令部里任命了多名侍从副官和联络参谋,专司军事儿报搜集,其中就有戴笠。这便是之后百姓党军统组织的前身。
二
戴笠的特务组织在开始之初是很弱小的,没有什么正当的经费来源,全靠蒋介石不流动地拨给一点钱维持。连戴笠工作的“大本营”———南京鸡鹅巷53号的一处住所,也是挚友胡宗南送给他的。之后在抗战中,戴笠的军统局不断“坐大”,到抗战末期,其势力更如日中天。有人说戴笠手下有几万人,也有人说在十几万之上,直至昔日仍争论不休。记者经过查证,其实这是盘算方式的不同,事先军统局的直属人员有5万多,另外戴笠还操纵有近20万的特务武装部队。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戴笠的这些爪牙遍布全国各地及外洋主要据点,不仅掌控军队、特工,还渗透交通、警察、税务、缉私、外交,在财政、经济、党务等方面,戴笠亦有很大的势力。更要命的是,戴笠掌握百姓党高层统治整体的黑幕,其呼风唤雨的能量不可小觑。而且,军统“家规”严密,只听戴老板的,无视老蒋。戴笠与美国人干系过从甚密,也令老蒋猜忌。因此有人认为,蒋介石可能感到了来自他这位“忠厚学生”势力与野心的威胁,此时的戴笠成为麻烦事,所以要对军统进行改组。
但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研究员马振犊认为:“戴笠对蒋介石的忠心是没话说的,他的争权夺利,只是跟同僚之间的竞争,绝没有想和蒋介石叫板的意思。戴笠也晓畅,以他自己的资历、水平、能力绝对斗不过蒋介石,但他确实有野心,他自认为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一贯以蒋介石的弟子自居,理想着将来接蒋介石的班。但在蒋介石在世的时候,他并不敢推翻老蒋。他还要依靠蒋去发展势力。”
马振犊曾在台湾看到过戴笠写给蒋介石的信,里面的言辞之恭敬肉麻,简直和臣子给天子写奏折一样。他认为,蒋介石对戴笠,那也是骂得凶、爱得深,他既要依靠军统做事,但又不能让军统失控,再加上抗战胜利后国内外反对百姓党特务统治的呼声高涨,蒋介石迫不得已开始考虑约束军统,但并未想彻底除掉戴笠。至于戴笠想插手水师一事,也是他在政界沉浮中感到,手上没有部队,始终不安全,所以和美国水师一拍即合,在他们的支持下预备“战后重建水师”,但美国陆军和政界却持反对意见,因此都没有成功。
三
像所有的秘密警察头目一样,戴笠的威慑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的神秘莫测。一个靠刺探机密、暗sha起家的人,对于自己的安全更是上心。于是在他的精心操作下,听说过他名字的人比比皆是,但很少有人熟悉他,甚至是看到过他的照片,不光是他的对手们,还包括百姓政府里的“自己人”。事先甚至有百姓政府的官员在提到戴笠时说,他“制造了这么一个幻象,像是他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可能现实上并不存在”。
因为长期从事特务职业工作的缘故,戴笠变得十分敏感,他平时行动莫测,处处设防,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行踪,甚至不肯照相,畏惧更多的人熟悉他,所以流传到明天的戴氏照片并不太多。戴笠还很迷信,他找人算命认为他命中缺水,于是他所起的笔名、化名大都与水有关。
沉醉是戴笠最得力的手下,号称“军统三剑客”之一,18岁就加入戴笠的特务组织,在戴笠身边担任总务处长有四五年之久。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中,沉醉证实了戴笠不爱照相的事实:“戴笠平日很少照相,也不爱用照片送人,更不愿与特务们在一路合影。他是做贼心虚,生怕照片给敌人拿去。1945年后,因常常和梅乐斯(美国水师中校、闻名特工专家,被美国水师参谋部派遣到中国,与戴笠相助筹办中美相助所)到处视察工作,梅乐斯很喜欢照相,他才慢慢地改变习惯,准许美特们给他拍照。但他随身所带的摄影师王文钊,却始终遵照他的规定,在给他洗印照片时,从不敢多晒一张,底片也都交还给他保存或销毁。”戴笠不仅尽最大努力来藏起自己的长相,还把“掩人耳目”的精髓发扬到了极限。他有许多秘密住所,在那里他总放置一两部随时备用的车。他从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从这一刻到那一刻将去哪儿,而且他在去任何一个地方之前,他的手下总给人打电话说他去哪里哪里了,他们知道这电话会被窃听的,与此同时,他却去了另一个地方。正因为有窃听,所以他禁止手下在电话上为他安排约见,就连美国人约见他的要求,也必须封在信封里,而且答复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递交的。戴笠甚至能在别人的面前隐藏自己,这是闻名记者爱泼斯坦说的。那是在他去延安采访我*-党之前,百姓党为他召开了一次聚会会议,聚会会议由何应钦主持,百姓党的日*-本情报专家王本胜也出席了,另有董显光。只是在聚会会议结束时爱泼斯坦才记得另有第四个人在场,他在屋子的前面险些没被注意到。那人黑黑的皮肤,胡子拉碴,虽然不见得阴险,但在爱泼斯坦看来有副癞蛤蟆样,那人自然就是戴笠。
四
百姓党的特务组织,与一般的国家情报机构有一个根本的不同点,那便是他们其实只是为蒋介石政治整体服务。戴笠这个人,不光在社会上名声不佳,就是在百姓党内也是不受大多数人接待的对象。当然了,有和他干系密切沆瀣一气的,也有自恃权势并不买他账的。而戴笠本人,虽然个性张狂,但他平时也很注意努力与各大派系大佬搞好干系,特别是蒋介石的亲密左右。戴笠首先要搞好干系的对象,就是蒋介石的家人与亲戚。对宋美龄,戴笠不惜投入大量精力与财力,但在与蒋介石的亲戚方面,戴笠与宋子文和孔祥熙的干系又有所不同。宋子文和孔祥熙前后执掌百姓政府的财政大权,涉足外交,自然是各方巴结的对象,可戴笠只是跟宋子文干系密切,却因为侦破孔祥熙一个爱将的受贿案,大大地得罪了“孔财神”,被孔告到宋美龄那里,非常吃了哑巴亏。之后,戴笠帮了孔祥熙不少忙,双方干系才有所和缓。
对于蒋介石身边的亲信,戴笠一贯持拉拢态度,如胡宗南、汤恩伯、陈诚等人,和他干系都十分密切。但新鲜的是,蒋介石的文派亲信们,却都对他没啥好感,屡屡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受些小气倒也罢了,最让戴笠难受的,就是处理和中统特务机构的创立者陈立夫的干系了。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再加上戴笠早期名义上还隶属陈立夫管,所以中统和军统两个特务组织,从雏形时代就相互争斗,好戏不断。
之后,戴笠势力大增,陈立夫为自己考虑,也想和他和缓干系,为此还作了努力。抗战中,有一次陈立夫派手下左曙天到军统,找到与左较好的军统大将王蒲臣,要一份军统局科长以上人员的名单,说陈立夫要请客,搞一次中统和军统的联谊。结果戴笠把王蒲臣大骂一顿:“他陈立夫要请客,跟我姓戴的有什么相关?他陈立夫企图掌握我们高中级人员名单,竟然耍了这样的把戏,我们是不会上当的。你去通知左曙天,在抗战期间,我们双方的人员,要尽量避免接触。”陈立夫的一番热心,就这样被满怀防备敌意的戴笠拒绝了。
另外,戴笠和那些“封疆大吏”的干系都比较镇静,阎锡山、傅作义、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都拿他不吃敬,事先的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还处决过军统局福建站的副站长张超,戴笠在内部大会上发誓要搞垮陈仪,奈何直至他飞机失事身亡,也没找到报复陈仪的办法。
五
对于部下,戴笠却又是另一套手法了。其实,这套手法正是蒋介石拿来对付他的,那便是一方面要求部属绝对服从,努力工作,另一方面还用优遇和严惩来双管齐下,以收掌控之效。戴笠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把犯错误的特务狠狠惩罚一下,但罚完了,会私下给他一大笔钱‘安慰安慰’。除此之外,戴笠还采用相互监督、相互牵制的种种办法,故意把一些相处不好的人派在一路工作,而在主要岗位上,用的都是自己的浙江江山同乡和他看好的新录用人员。在这种状况下,戴笠的手下人对他不敢有任何隐瞒,更别说动坏脑筋或想背叛他了。
军统局在戴笠的独裁统治下,先后制定了许多禁令。这些禁令并不是组织讨论后制定的规章制度,而是戴笠口头随意宣布或以手令下达后形成的规定,其中居然有一条“不准在抗战期间结婚”,违者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暗中与人同居被查出而囚禁起来的男女特务,几年间达到五六十对之多。但戴笠自己的私生活却荒*yin*无度,一些亲信大特务也可以和他一样例外,可以公开娶妻,比如,在戴笠下达手令后不久,毛人凤就率先与向影心结婚。戴笠在表面上不赞成他的大将亲信这么做,但又不阻止,甚至还亲自出面道喜。这使得一些想结婚而又不敢的小特务,在背地大发牢骚。事先军统局厕所的隔板上,便常常出现许多牢骚怪话。
军统局里**行贿成风,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戴笠为了对外标榜他自己和军统特务如何廉洁,专拿小角色开刀,其中连许多特务都感到寒心的是sha贵阳邮电搜检所搜检员杨月亭的事。杨在搜检邮件时,因偷了40元汇票款被人揭发。事先这个女特务有身已经8个月,临刑前,一再请求生完孩子再执行。结果戴笠果断不答应。像这类因几十、几百元的**偷盗案件被他sha掉的特务不知有多少,可是在军统中更大的**偷盗等事件仍是层出不穷。虽然戴笠也办过个把大**犯,但主要原因都不在他们的**,现实上都是因分赃不均或借机而已。
至于在工作上犯了一点半点错误的部下,本来罪不至死,但戴笠为了树立威信,更是随便滥sha。军统重庆电讯总台报务员何文光,因收到沦陷地区发回的一份电报中有几个错字,没有及时与对方校正,便被以贻误战机的罪名执行枪决。
六
1945年,抗日战争的胜利,对中国的老百姓是一个绝好的新闻,对戴笠和他的特务组织却是一个坏新闻。因为军统罪过累累,臭名昭著,在重庆谈判的提议收回后,打倒特务、撤销特务组织的呼声在全国此起彼伏,百姓党内部派系出于不同考虑,也要求取消特务组织。一时间戴笠和他的军统组织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mouse),狼(wolf)狈不堪。面对社会舆论,蒋介石迫不得已做点表面文章,作出取消特务组织的决定,并要求戴笠参加特务组织改组聚会会议。
戴笠表面上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拖延时间的办法,一边冒充无事,一边寻机张望。刚好抗战胜利以后,一些汉jian案件、敌伪资产案件需要处理,所以他事先以此为借口,在全国各地巡视搜检状况,迟迟不回重庆。在此期间,他也说了不少气话。
1946年3月,正当戴笠在北平运动之际,毛人凤发来蒋介石命他回重庆参加一个聚会会议的电报,在电文后有毛人凤化名“以炎”的一段附言,说有人在背后捣鬼。戴笠感到这次聚会会议上与对手相斗,结果非同小可,军统局和自己的前途到了关头时候。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恐慌和愤懑,让人拟了一份复兴蒋介石的电文,把曹丕逼曹植写“七步诗”之意写入其中。毛人凤接到电文后,担忧刺激蒋介石,没有马上转呈上去。戴笠收不到复兴,心急如焚,而且时间上不能再等了,便乘北平航空委员会为他预备的一架C-47型222号专机,预备辗转回渝。
这时戴笠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不顾上海南京天气恶劣,急于在18日赶回重庆向蒋介石报告,摸清蒋介石对处理军统局问题的底细,并于19日参减轻要聚会会议,因此不顾一切地起飞了。17日下午,上海、南京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戴笠专机无法下降,与地面联系另降机场,迫不得已预备改飞徐州下降,但在南京附近江宁县板桥镇岱山失事,机上人员一切死亡。百姓党一代“特工之王”就此结束了他的生命,而他的神秘个性,也给先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