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需要获得尊重,每个人也都需要尊重他人。尊重不是流于嘴上的唯唯诺诺抑或无端夸赞,更不是溜须拍马的曲意迎合。真正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把对方当回事,是一种不由自主的高贵人格的自然流露。
一位朋友与一位台商老总谈业务,午餐时在酒店点了菜品,该老总指着雅座中的酒水说:请随意饮用,我们不劝酒。朋友知道很多南方商人商务会餐时绝不饮酒,也客随主便,草草用饭。席间酒店服务生端来一道特色菜,那位老总礼貌地说:谢谢,我们不需要菜了。服务生解释说这道菜是酒店免费赠送的,那老总依然微笑回答说:免费的我们也不需要,因为吃不了,浪费。饭毕,老总将吃剩下的菜打了包,驱车载着朋友出了酒店。一路上,那位老总将车子开得很慢,四下里打量着什么。朋友正纳闷时,老总停下车子,拿了打包的食物,下车走到一位乞丐跟前,双手将那包食物递给乞丐。朋友看到那位老总双手递食物给乞丐的一刹那,差一点就热泪奔流。
一次,叶淑穗和朋友一起拜访周作人。他们走到后院最后一排房子的第一间,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戴着眼镜、中等身材、长圆脸、留着一字胡、身穿背心的老人。他们推断这位老人可能就是周作人,便说明了来意。可那位老人一听要找周作人,就赶紧说周作人住在后面。于是,叶淑穗和友人就往后面走,再敲门,出来的人回答说周作人就住在前面这排房子的第一间。他们只得转回身再敲那个门,来开门的还是刚才那位老人,说他自己就是周作人,不同的是,他穿上了整齐的上衣。
夏衍临终前,感到十分难受。秘书说:我去叫大夫。正在他开门欲出时,夏衍突然睁开眼睛,艰难地说:不是叫,是请。随后昏迷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顾颉刚有口吃,再加上浓重的苏州口音,说话时很多人都不易听懂。一年,顾颉刚因病从北大休学回家,同寝室的室友不远千里坐火车送他回苏州。室友们忧心顾颉刚的病,因而情绪并不高。在车厢里,大家显得十分沉闷,都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顾颉刚为了打破沉闷,率先找人说话。顾颉刚把目光投向了邻座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身上,主动和对方打招呼:你好,你也是是去苏州的吗?年轻人转过脸看着顾颉刚,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出去求学的?顾颉刚继续找话。年轻人仍是微笑着点点头。一时间,两个人的谈话因为一个人的不配合而陷入了僵局。你什么时候到终点站呢?顾颉刚不甘心受此冷遇,继续追问着。年轻人依旧沉默不语。而这时,坐在顾颉刚不远处的一位室友看不过去了,生气地责问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听见他正和你说话吗?年轻人没有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微笑着,顾颉刚伸手示意室友不要为难对方。室友见状,便不再理这个只会点头微笑的木疙瘩,而是转过身和顾颉刚聊起来。
当他们快到上海站准备下车的时候,顾颉刚突然发现那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留下果盘下压着的一张字条,那是年轻人走时留下的:兄弟,我叫冯友兰。很抱歉我刚才的所作所为。我也是一个口吃病患者,而且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我之所以没有和你搭话,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误解,以为我在嘲笑你。
冯友兰的尊重就在于不说话,而路易十六的王后上绞刑架的时候,不经意间踩到了刽子手的脚,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这是一种极其高贵的尊重,让每个人都肃然起敬。
67岁的玛格丽塔温贝里是瑞典一名退休的临床医学家,住在首都斯德哥尔摩附近的松德比贝里。一天早上,温贝里收到邮局送来的一张请柬,邀请她参加政府举办的一场以环境为主题的晚宴。温贝里有些疑惑,自己只是一名医务工作者,跟环境保护几乎没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被邀请呢?温贝里将请柬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认上面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后,放下心来:看上去没什么不对的,我想我应该去。于是,温贝里满心欢喜地挑选了一套只有出席重大活动时才穿的套装,高高兴兴地赴宴去了。赶到现场,温贝里不由得吃了一惊:参加晚宴的竟然都是政府高级官员。其中就有环境大臣莱娜埃克,他们曾经在其他活动中见过面。看到温贝里后,埃克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向她报以最真挚的笑容:欢迎你,温贝里太太。接着热情地将温贝里带到相应的座位上。温贝里和政府要员们一起进餐,并聆听了他们对环境问题的看法和建议。宴会结束后,按惯例要拍照留念,埃克邀请温贝里坐在第一排。就这样,温贝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几天后,温贝里浏览报纸时,看到了自己参加晚宴的合影和一则新闻报道:政府宴请送错请柬,平民赴约受到款待。原来,环境大臣埃克本来邀请的是前任农业大臣玛格丽塔温贝里,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把请柬错送到和农业大臣同名同姓的平民温贝里手中。对此,埃克表示:不管她是谁,只要来参加宴会,就应该受到尊重和礼遇。看到这里,温贝里不由得心头一热,敬重之情油然而生:埃克明知她是一个冒牌货,非但没有当场揭穿,反而给予了她大臣一样规格的礼遇,这样不动声色的尊重足以令她欣慰一生。
尊重的最高境界不是体现在轰轰烈烈的大事中,恰恰相反,越是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越是不经意的自然流露,越见尊重的高贵。